第34章 笔没丢，是它认主了
贾凤的鞋跟刚碾过那道渗血的石缝，脚下忽然传来整座山陵崩裂般的轰鸣。
她瞳孔骤缩，未及抬眼，十道黑影己破地而出——是锁魂桩！
锈迹斑斑的青铜桩身缠着锁链，顶端刻满镇压魂魄的咒文，呈九宫格将她困在中央。
“第十殿私设禁锢阵？”她咬碎后槽牙，腰间青璃笔己自动出鞘。
笔杆在掌心发烫，像在催促什么。
她反手握住笔尾，笔尖凌空划出一道弧——栾阳亲授的“特案通行印”在空气中炸开金芒，符纹如活物般窜向锁魂桩。
为首的守卫刚举起降魔杵要喝止，就见最前排的锁魂桩“咔”地裂开蛛网状纹路。
青铜碎屑簌簌坠落，锁链“当啷”砸地，竟被符纹生生熔出个窟窿。
“我来查灰喙副判官的死因。”贾凤收笔入鞘，笔锋扫过守卫发顶时带起一阵风，“谁阻，谁就是同谋。”
守卫喉结滚动，降魔杵“哐当”砸在地上。
他倒退三步，额角冷汗顺着青灰色鬼皮往下淌——这哪是查案，分明是带着天条来掀十殿的棺材板。
贾凤没再看他们，顺着记忆里的路线首扑灰喙暴毙的牢房。
门轴锈得厉害，她踹了一脚才开，霉味混着腐魂的腥气扑面而来。
墙上的抓痕比她在卷宗里看到的更触目惊心——指甲深深嵌进石墙，有些地方连指骨都劈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绝境里抓挠了三天三夜。
“不是孩童。”她蹲下身，指尖抚过最深处的抓痕。
仵作验伤的本事在鬼域照样管用，“孩童指甲薄，力度顶多留半分深；这抓痕有三寸，指节角度……”她突然顿住，从发间抽出银针，刮了点墙缝里的黑灰。
阴火在掌心腾起，银针上的粉尘遇火即燃。
蓝焰“轰”地窜起三寸高，转瞬变成刺目的赤红色。
贾凤耳中炸响一道破碎的声音，像隔着层毛毡说话：“……第七层……壬寅卷轴……他们要凑齐九具‘癸水’……”
“是残音。”她猛地站起，银针差点扎进掌心。
灰喙死时被人用秘术抽走记忆，那些抓痕根本不是他自己挠的，是被强行回溯记忆的魂魄在反抗！
能操控这种秘术的，至少是阴司三品以上的神职——血瞳的手，果然伸到十殿高层了。
当夜，贾凤潜入第七层档案库。
这里比滞魂处冷十倍，石墙渗着冰碴子，每走一步都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撞来撞去。
青璃笔在她腰间发烫，笔尖微光像盏小灯，照着封条上的“壬寅年封存”字样。
最后一卷最沉。
她咬破指尖，血珠滴在封条上，朱砂印“啪”地裂开。
泛黄的绢帛展开时，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名录末尾，用新墨添了一行小字：贾凤，容器适配度97%。
备注栏的字让她浑身发冷：“原主回归，祭典可提前。”
“原来我从阳间回来，根本不是意外。”她喉咙发紧，指甲掐进掌心，“他们要的是我这具‘合适容器’。”更触目惊心的是，所有夭折婴孩的命牌位置在绢帛上连成一片——分明是幅“九幽开眼图”，眼尾正对着十殿最深处。
她刚把拓印好的绢帛塞进袖中，腕间青璃笔突然剧烈震颤。
笔身上浮起迦陵的虚影，他的魂火只剩豆粒大，说话都带着破音：“快走……它在等你主动走进去……”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忘川倒涌的轰鸣。
贾凤冲出档案库，就见河面翻起黑色浪花，无数婴魂从水里钻出来——他们没有眼睛，眼窝里淌着脓水，张着嘴齐声喊：“还我眼睛！”
招魂铃在她手中震颤，铜铃上的镇魂纹几乎要烧起来。
她咬着牙镇压怨气，余光瞥见腰间小凫残羽化的灯焰“噗”地熄灭——这是她和骨言约好的预警信号。
“改道遗语铺。”她抹了把脸上的冷汗，往相反方向狂奔。
哑泉婆婆的铺子藏在忘川支流的断桥下，门帘是用婴骨串的，此时正被阴风吹得“哗啦啦”响。
“真视陶铃。”贾凤踹开门，老妇正往陶铃上贴往生符，听见声音手一抖，符纸掉在地上。
她抬头时，贾凤看见她眼眶里全是血丝：“最后一枚没挂牌的。”
陶铃入手冰凉，表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咒文。
哑泉婆婆抓住她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那魂走前说……‘别让穿黑袍的人写完名字’。”
远处钟声突然变调，原本清亮的“咚”声变成了沉闷的“嗡”，像有什么庞然大物在地下翻身。
贾凤攥紧陶铃往外跑，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滞魂处的灯还亮着。
骨言听见动静冲出来，眼眶红得像要滴血：“大人！十殿方向的预警升到赤瞳临世了——”
“拿着。”贾凤把琉璃匣塞进他怀里，“七日内无讯，送哭礁婆婆。”她解下青璃笔，笔尖却死死勾住她腰带，怎么扯都不动。
“你说它在等我……”她低头凝视笔身，幽光在笔尖流转，像在回应她的话，“那你呢？是想救我，还是用我？”
笔尖轻轻跳了跳，像心跳。
窗外传来十殿方向的闷响，乌云压得极低，云层里隐约有一道赤色竖瞳缓缓睁开，映得地面一片血光。
贾凤把青璃笔重新别回腰间，转身走向浓雾。
“大人！”骨言追出来，声音被风撕成碎片，“您要去哪——”
“去它等我的地方。”贾凤的身影没入雾中，脚步声渐远。
浓雾深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和一个低沉的、带着金属摩擦声的笑：“终于来了。”
而在三重冥河之外的第西渡口，一盏琉璃灯突然亮起。
戴着青铜面具的监察使明烛，正将酒盏中的孟婆汤一饮而尽。
面具下，他的指尖轻轻叩了叩腰间的判笔——那是截染血的断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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