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我来,是为了改命格
三重冥河的雾比忘川更浓,像浸了墨的棉絮裹住全身。
贾凤的鞋跟碾过河底沉积千年的腐骨,每一步都发出细碎的脆响——这是她数着心跳走过的第七道关卡,而第西渡口的渡碑己在十步外投下阴影。
"停。"
金属刮擦般的嗓音从雾里渗出来,像冰锥扎进后颈。
贾凤抬眼,青铜面具在雾中浮现,明烛的玄色官袍沾着冥河的腥气,腰间判笔的断枝在幽光里泛着暗红,正是前一刻他指尖叩过的那截。
"你可知踏入第十殿秘祠,按律当削籍沉渊?"明烛的手按在判笔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哪怕你是青璃择主。"
贾凤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能听见自己魂魄深处的轰鸣——那是自沉冤那日起就灼烧至今的火,此刻烧得更烈了。
她向前半步,招魂铃在腰间震得发烫:"那你就沉了我。
但我要告诉你——壬寅卷轴里有九个孩子,包括我父亲真正的血脉后裔,他们的命格正在被逐一替换。"
风突然转了方向,卷走她发间半片枯叶。
明烛的面具微微倾斜,露出眼尾一道极淡的疤痕,像是旧年刀伤:"你查案查到秘祠,当真是为了公?"
"我不是为了查案。"贾凤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铁,"我是为了改命。"
雾里有什么东西碎了。
明烛的手从判笔上垂落,青铜面具下传来极轻的叹息。
他解下腰间玉符,玉质泛着幽蓝,刻着个"赦"字,在掌心焐得温热:"师兄留下的最后信物。
他说......总得有人敢动笔。"
玉符入手的瞬间,贾凤听见秘祠方向传来锁链崩断的脆响。
她攥紧玉符往雾深处跑,身后明烛的声音被风扯散:"三柱香后,冥河水位会漫过秘祠结界——"
骨言举着琉璃灯从侧后方冲出,灯焰被气流压成细针:"大人!
结界在玉符触碰的刹那......"他的话卡在喉咙里,因为两人眼前的雾墙正像被刀划开的幕布,露出倒悬的轮回盘。
那是贾凤从未见过的诡景。
青铜轮回盘倒悬在头顶,九块命牌残片泛着幽光,围绕一颗跳动的赤色眼球旋转。
眼球表面布满血丝,每跳动一次,命牌就发出令人牙酸的震颤。
"这里有......九个时间断层!"骨言的灯焰突然炸裂,他踉跄两步,残魂凝出的人形出现裂痕,"空间被扭曲成了叠层,像......像被强行撕开的书页。"
贾凤解下腰间五只琉璃瓶,分别倒出不同色泽的孟婆汤残液。
暗红的、墨绿的、乳白的液体刚触到空气,便悬停在半空,各自凝成浮岛模样。
她望着那些浮岛里若隐若现的建筑轮廓,喉头发紧——最左边的浮岛是百年前的官宅,中间的是三十年前的刑场,最右边的......是她被处斩那日的法场。
"隙间祠堂。"她喃喃道,"用命格置换术撕裂时空,专偷百年气运。"
话音未落,最古老的浮岛突然泛起金光。
孽镜台的虚影从地底升起,投影出清晰的画面:朱漆大门前,穿第十殿副君朝服的老者将半块刻着"贾"字的命牌投入焚炉,口中念诵:"以真癸水祭九幽,换吾主重生之路。"
炉中火焰突然扭曲,传来婴儿的啼哭。
贾凤的膝盖一软,几乎栽倒——那是她母亲难产时的哭声,是乳母说过"生下来就没气"的妹妹!
原来当年被献祭的"死胎"根本没死,只是被剥去了命格,成了窃取他人命运的容器!
"太子少保不过是替罪羊。"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真正的黑手......"
"快闭眼!"
青璃笔突然从腰间窜出,在空中划出三个血字。
贾凤本能俯身,头顶传来轰然震动。
那颗赤色眼球猛然睁大,腥红的视线扫过全场——左侧浮岛的两个阴差来不及躲避,魂核瞬间金鳞化,"噗"地化作两滩血水。
"大人!"骨言扑过来将她撞开,自己半边躯体被视线擦过,皮肤像老墙皮般龟裂。
他颤抖着抬起手,指向轮回盘核心:"那里......还有......一块命牌......刻着你的名字......"
"骨言!"贾凤接住他即将溃散的残魂,眼泪砸在他肩头,"我带你出去,我们回滞魂处,我找哭礁婆婆......"
"不用了。"骨言的声音越来越轻,"能跟着大人......查清楚这些事......够了。"他的手指轻轻碰了碰贾凤腰间的陶铃,"把我......封进去......替我看......"
最后一个字消散在风里。
贾凤颤抖着取出陶铃,将那缕执念封入铃中。
陶铃表面的咒文突然亮起,发出清越的鸣响,像是骨言在笑。
她站起身,望着那颗几乎要撑破空间的巨瞳,青璃笔在掌心发烫。
这一次,她没有画符,没有念咒,而是提笔在虚空中写下第一笔——那是她父亲蒙冤案的初审批文,墨迹未干时,她重重划下第二笔:"此案重审,原判无效。"
笔锋落下的刹那,整个隙间祠堂发出嗡鸣。
轮回盘出现蛛网状裂痕,赤色眼球疯狂收缩,发出类似野兽的嚎叫。
三重冥河之外,第一殿内。
栾阳正翻看着生死簿,突然指尖一顿。
孽镜台的水面泛起涟漪,映出贾凤的身影——她站在倒悬的轮回盘前,笔下生雷。
他凝视着那抹身影,万年不变的眼底泛起涟漪。
生死簿自动翻到最新一页,他屈指一弹,墨笔落下:"贾凤改命案,秦广王担责。"
天际突然炸响惊雷。
原本熄灭多年的婴星,接连亮起三颗,像三盏明灯,刺破了地府千年的阴云。
贾凤望着轮回盘的裂痕越来越大,青璃笔在掌心发烫。
她抱起陶铃转身,背后传来轰然巨响——隙间祠堂开始坍塌,赤色眼球的嚎叫被淹没在碎石声里。
她迈出秘祠的瞬间,冥河的水刚好漫过门槛。
回头望去,那座吞噬了百年命运的祠堂正在下沉,最后一缕光里,她仿佛看见骨言的虚影在浮岛间挥手。
"等着我。"她对着坍塌的方向轻声说,"我会把所有人的命,都拿回来。"
风卷着碎雾掠过她肩头,远处传来第一殿的钟声。
这一次,钟声不再沉闷,而是清越悠长,像在应和她手中青璃笔的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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