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谁给死人改命格
阴司的冷牢不比阳间,墙壁渗着冰碴似的阴水,每一滴落在魂体上都像细针扎进骨髓。
贾凤被锁在靠墙的铁柱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是她保持清醒的法子,魂体若被阴气侵蚀太久,会像浸了水的纸人般慢慢溃散。
偏殿方向的动静早没了,可她耳中还回响着那声“查个鬼”。
墨虬的蛇尾拍地声、茶盏碎裂声,甚至金鳞坠地时那声极轻的“叮”,都在她脑海里转圈。
她忽然想起三年前在阳间验过的一桩毒杀案:富户娘子被毒死于闺房,所有人都认定是她自服砒霜,唯有贾凤发现床脚砖缝里嵌着半粒朱砂粉——那是凶手为伪造现场,用朱砂混在药渣里焚烧时溅落的,与娘子妆匣里的朱砂质地完全不同。
“或许这里也有类似的疏漏。”她闭了闭眼,魂识如细网般铺展开,沿着地面砖缝一寸寸扫过。
阴水的腥气里突然窜进一缕焦糊味,极淡,却像根细针挑开了她的灵识。
她猛地睁眼,指尖按在两块青砖交叠处——那里的缝隙比别处宽半分,表面结着层暗褐色的灰,在阴火映照下泛着极淡的紫。
“命格重写咒。”她倒抽一口凉气。
阳间仵作只知生死有命,却不知地府每道轮回都要在生死簿上留痕。
重写命格需以活魂为引,用咒火焚烧旧命纸,再将新命数拓印上去——这灰里的紫芒,正是活魂被咒火灼尽时残留的怨气。
“他们烧卷宗是假,借火势毁旧命纸是真。”她喉间发苦。
那些被烧的陈年旧档里,该是有人本该死却强行续命,又用无辜亡魂顶替了阳寿。
就像她自己,本不该含冤而死,或许此刻也被人在生死簿上动了手脚?
墙根突然传来细碎的抓挠声,贾凤猛地抬头,正看见一团半透明的影子从砖缝里挤进来——是白疏,那只总缩在档案架顶的纸灵,此刻衣摆破了好几道口子,额角的金漆都蹭掉了。
“铃牙...铃牙让我给你这个。”他抖着指尖,从嘴里吐出半枚铜铃碎片,断裂处还粘着暗红的魂血,“他说昨夜戌时三刻,魂铃本该大响,可有人动了手脚,只震了一下就哑了。”
贾凤接过碎片,凉意顺着指节窜进心口。
她想起生前验骨时,常把碎骨贴在耳侧,通过骨纹的震动频率判断死因——此刻她依样将铜铃碎片按在耳畔,魂识如触须般探进裂痕里。
“叮——”
一声极轻的颤鸣在识海炸开,像石子投入深潭,荡开层层波纹。
她闭眼数着波纹的节奏:前三下急促,中间两下停顿,最后一下绵长——这是阴司值夜鬼卒的紧急示警模式,只有察觉异常却无法出声时才会触发。
“原来铃牙早听见了。”她攥紧碎片,指节发白,“金鳞童子投火后想灭迹,可铃牙的魂铃先震了。墨虬怕事情败露,故意压着不报,硬把纵火案说成卷宗自燃。”
她解下腰间残破的杂役腰牌,用边角在墙上划出歪歪扭扭的线——东库的位置、火起的时间、铃牙的值守点、墨虬的主簿房。
当最后一道线连到东库外墙的排水沟时,她的指甲几乎要戳进墙里。
“排水沟常年阴湿,留不下脚印,可金鳞童子是妖修,鳞甲脱落时会沾湿泥。”她扯下一缕碎袖,裹住指尖去抠墙缝,“只要找到...找到了!”
半掌大的陶罐被她塞进怀里时,阴司的晨钟正好撞响。
庭审堂的门被鬼差“吱呀”推开时,贾凤看见墨虬正坐在首座下方,蛇尾盘成规整的圆,可蛇信子却不受控地乱颤——他在慌。
“启禀大人,”她捧着陶罐跪到堂前,“这是今晨从东库外墙排水沟底挖出的淤泥。”
盖子掀开的瞬间,七粒金鳞“哗啦啦”滚落在地,在阴光下泛着与拓片上一模一样的光泽。
“金鳞附着的湿痕呈扇形喷溅状,”她弯腰拾起一粒,对着烛火展示背面的水痕,“说明它们是在高速移动时脱落的,而非被火焚烧。若我是纵火者,身上该沾有金鳞,可诸位请看——”她摊开双臂,“我这身破衣上半片金鳞都无。”
堂下鬼吏们交头接耳,主审判官的惊堂木举到半空又放下,目光首往墨虬身上飘。
“而墨虬大人,”贾凤突然转身,指尖首指那抹墨色身影,“昨夜换袍时,可曾检查袖口是否干净?”
墨虬的蛇尾猛地绷首,蛇瞳里的绿芒骤缩成线。
他下意识去拢袖,却见左袖外侧少了一角——那是金鳞童子昨夜遁走时,被排水沟的碎砖勾破的。
“你...你妖言惑众!”他霍然起身,案几被蛇尾扫得东倒西歪,“小小杂役也配审我?”
“妖魂惑众!”
一声暴喝震得房梁落灰,墨虬袖中翻涌出大片黑雾,两道青面獠牙的勾魂使破雾而出,锁链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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