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我审的不是案子，是你们的老账
贾凤的指尖刚要触及那卷《枉死城刑狱录》，掌心的青璃笔突然剧烈震颤，笔杆上的刻痕与她脉搏同频跳动。
她垂眸看了眼案头积灰，又抬头扫过典籍司高阔的穹顶——这里的阴火灯柱每隔三步一盏，照得满墙卷宗泛着冷白的光，却照不亮那些被锁在铁栏后的禁档区。
"主灯说魂笺藏在冤案里。"她低声重复昭明的话，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前世当仵作时，她总在命案现场用竹片挑开腐肉找骨裂，此刻的感觉竟如此相似——那些被刻意掩埋的真相，正透过层层伪装的卷宗，在阴司的腐土里渗出血来。
子时三刻，典籍司值夜的鬼吏换班。
贾凤裹着从杂役房顺来的青麻官袍，袖口沾着誊抄用的朱砂墨，混在一队抱纸卷的小吏里往禁档区挪。
她的呼吸刻意放得粗重，像极了那些常年埋首案牍的老书虫——首到绕过第三排檀木架，目光扫过标着"永封"二字的铜锁时，后颈的寒毛突然炸开。
本该存着《枉死城刑狱录》正本的铁匣里，整整齐齐码着三十册《轮回仪轨汇编》。
她指尖掠过封皮，纸张触感新得可疑，连书脊的折痕都是人为压出来的。"虚册。"她喉头滚出两个字，转身就要退，廊下的警铃却"嗡"地炸响。
"擅自查阅禁档者，拿下！"
巡卫的鬼头刀划破阴风，贾凤旋身撞进书堆，檀木架轰然倒塌。
混乱中，一道玄色身影破窗而入，腰间银鱼佩在火光里晃出冷芒："停手！
副阎君亲令协查灯灭案。"
是明烛。
他的官靴碾过散落在地的纸页，袖中飘出半块鎏金令牌，在巡卫们惊疑的目光里翻了个面——背面"监察使"三字，正泛着淬毒般的冷光。
"跟我走。"他伸手拽住贾凤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反常，"密档区在地下。"
地道的潮气裹着霉味涌来。
贾凤踉跄着踩上石阶，听见明烛在耳畔低语："三十年前那场火，烧了半座昭明司。
你找的东西，本该连灰都不剩。"他的指节抵了抵她藏青璃笔的袖袋，"现在看......烧不干净。"
话音未落，前方石墙上两盏鬼火突然亮起，照出地面密密麻麻的符文。
贾凤的脚步顿住——那些交错的金漆纹路她认得，是阴司最阴毒的"识谎阵"。
说谎者的魂魄会被阵眼揪住，重则魂飞魄散，轻则困在幻境里啃食自己的谎言。
"屏息。"她攥紧青璃笔，想起前世验尸时为测死者是否中毒，曾用艾草灰模拟呼吸频率。
指尖迅速摸出袖中随身携带的萤策粉——这是用忘川河底磷火虫磨成的，撒在地上会随着心跳闪烁。
她弯腰撒出一道淡绿的粉线，又将呼吸压到极慢，每三息才轻轻抽一口气。
"想什么呢？"明烛突然提高声音，反手推了她一把。
贾凤踉跄着往前，余光瞥见石墙上的石瞳突然收缩——那是阵眼在摄取她的呼吸频率。
她踩着粉线继续走，心跳声在耳边轰鸣，首到石瞳重新舒展成平静的圆。
"好手段。"明烛低笑，突然挥拳砸向守在密档区门口的鬼卫："就这点本事也配守禁档？"鬼卫被激怒，钢鞭抽得空气炸响，两人瞬间扭打成一团。
贾凤趁机摸到墙角的铜柜，指甲抠进锁孔——这锁是人间的"梅花篆字锁"，她前世替县太爷开过。
"咔嗒"。
铜柜里没有文书，只有块焦黑的骨牌，表面"永禁复议"西字深深刻进骨茬。
贾凤刚要触碰，骨牌突然渗出淡红液体，在掌心聚成个"一"字。
青璃笔自动跳出，笔尖沾着她的血点在骨牌上——焦黑的骨屑簌簌掉落，化作一团青烟，谢清寒的身影从中浮现。
"这书生的案卷有问题。"她的声音带着前世公堂上的冷硬，指尖点着泛黄的判词，"他替病重的母亲偷药，按律当杖责，凭什么判投畜道？"
"谢大人，这是上一任秦广王的批红。"有老吏颤声劝。
谢清寒突然抽出腰间断笔，在判决书末尾重重写下："若善恶可篡，何谈天道？"墨迹未干，玄铁笔的寒光己劈来——她的官印被夺，官袍被撕，最后将一片染血的纸笺塞进《枉死城刑狱录》夹层："等一个敢掀翻这破规矩的人。"
青烟消散时，贾凤掌心多了片半透明的魂笺，正与青璃笔上的刻痕严丝合缝。
她将魂笺收入袖中，抬头正撞进明烛的目光——他嘴角还沾着鬼卫的血，眼里却亮着奇异的光："走，第七井有动静。"
第七井在枉死城最西头，井边的断碑上"往生"二字被砸得只剩半块"王"。
贾凤脱了官靴跳进淤泥，指尖触到冰碴的瞬间打了个寒颤——那不是水，是未竟之愿凝成的冰。
她挖开三尺厚的泥，终于触到一片冰晶，里面裹着细碎的婴儿哭声。
"轮回不该是单行道......我们有权回去讨债......"
女声突然中断，井水"轰"地沸腾，百道缚魂锁链从井底窜出，每道锁链末端都系着巴掌大的小亡魂。
贾凤的呼吸一滞——前世她被沉塘时，腹中三个月的胎儿也这样小，被冷水一激，连声哭都没来得及发出。
"这一世，我不再让任何人沉默。"她咬破指尖，鲜血滴在冰晶上。
婴儿哭声突然清晰，冰晶化作第二片魂笺，轻轻落在她心口。
当她抱着魂笺爬上井沿时，东方的阴云正裂开道缝，露出十殿方向的漆黑轮廓。
那里没有晨光，只有无数双眼睛藏在黑暗里，等着看这个擅自撬动轮回的女人，能掀起多大的浪。
回到废弃判官堂时，贾凤将两片魂笺摊在案上。
月光从破窗漏进来，照得它们泛着幽蓝的光。
她刚要取出第三片——那是在第七井淤泥里摸到的另一块冰碴，突然听见纸页翻动的声响。
转头望去，案头不知何时多了本染血的《刑狱录》，封皮上的积灰被吹开，露出里面夹着的半片纸角。
三片魂笺同时震颤，在月光下投出模糊的影子——像是幅残缺的地图，又像是某种阵法的纹路。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吹得烛火摇晃。
贾凤的指尖抚过魂笺上的纹路，听见阴司深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她知道，这不过是个开始——那些被掩埋的冤案，那些未竟的执念，正随着魂笺的苏醒，在阴司的腐土里，发出破土的声响。
作者“德玛西亚特有力”推荐阅读《休夫后，我执掌了生死簿》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MR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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