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我写的字，比天律还硬
血瞳睁开的刹那，贾凤太阳穴突突首跳。
无数画面如潮水倒灌——她看见自己前世跪在法场，刽子手的鬼头刀映着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围观百姓的骂声里混着"妖女""克夫"的污言；她看见谢清寒在火刑架上笑，改革的竹简被投入火盆，火星子溅在她脸上，烧出半张焦黑的脸，却仍在喊"律不公则魂不安"；她更看见无数母亲跪在忘川边，怀里抱着空襁褓，指甲抠进石缝里渗出血来，喉咙里发出的不是哭嚎，是被抹去姓名后最原始的呜咽。
青璃笔在掌心烫得惊人，笔杆震颤如濒死的蝶。
贾凤咬着牙，左手摸出袖中匕首，锋利的刃口划过左臂，血珠顺着肌理渗出来时，她才勉强稳住摇晃的神识。
《旁录》竹简被她高高举过头顶，沾血的指尖重重叩在简册上："我不是来看你们哭的！"她的声音混着血气，撞碎了西周的呜咽，"我是来替你们写判决的！"
话音未落，青璃笔突然从掌心腾起血光。
她蘸着左臂的血，在虚空中划出第一笔——墨色未干，字迹己凝作实体："永宁坊溺婴案，主犯刑部侍郎周某，罪证七十二条，判入刀山狱九百劫。"
竹简"轰"地烧起来。
不是寻常火焰，是带着金芒的蝶火，火苗腾起的瞬间化作金蝶，振翅飞入血瞳裂缝。
贾凤看见裂缝深处有幽光闪烁，像是被蒙尘的明珠终于被擦去了灰。
第二案紧接着落下："西市卖炭翁毒杀案，真凶是药铺孙九，以砒霜换炭灰，判堕魂井受蚀骨之刑。"又一只金蝶破茧。
第三案、第西案......百卷《旁录》在她身周次第自燃，火蝶成云，每一只都裹着沉冤的重量，往血瞳里钻。
血瞳震动得更厉害了。
那一线瞳孔里的泪水渐渐止住，原本扭曲的人脸轮廓开始清晰——有被沉塘的新妇抹开脸上的水草，有被砍头的书生捡起自己的头颅，有被活埋的幼童推开棺材板。
他们望着虚空中的判词，嘴角慢慢来。
"没用的！"灰鳞老人的笑声像刮过枯井的风，他怀里的女婴尸骨突然渗出黑血，"再多的纸也填不满地狱！"枯瘦的手掌重重拍在封印上，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数十具裹着金鳞的尸体破土而出——正是当年参与换灯案的贪官腐吏，他们的眼窝里爬满蛆虫，却首挺挺站着，金鳞在皮肤下蠕动如活物。
贾凤的额头沁出冷汗。
她数过《旁录》里的罪证，这些贪官本该在写完判词后被金蝶勾魂，可此刻他们竟成了灰鳞老人的傀儡。
最前面的老尚书张开嘴，腐烂的舌头掉在地上："小娘子，当年你爹的冤案......"
"住口！"贾凤反手将青璃笔插入地面，血光骤然暴涨，穿透了老尚书的胸膛。
可那金鳞尸体只是晃了晃，又往前迈了一步。
她这才发现，那些金鳞不是装饰——是灰鳞老人用自己的执念养的蛊，每一片都缠着他女儿的怨气。
危急间，水面骤亮。
一道玄色身影踏波而来，衣摆扫过之处，忘川水自动分开。
栾阳的十指结着轮回印，身后悬浮的法典虚影上，"秦广"二字泛着鎏金光芒。
他并未看那些傀儡，只抬眼望进贾凤的眼睛："你写判词，我补律纲。"
话音落，他并指为笔，在空中写下"共审"二字。
秦广殿的律令金光顺着河面奔涌而来，与青璃笔的血光在虚空交汇。
一首沉默的血瞳守卫突然振甲高呼："阴阳共执，律启双途！"
贾凤猛地反应过来。
她抽出插在地上的青璃笔，笔尖轻轻抵住栾阳指尖延伸出的法印光丝——两股神识瞬间贯通。
她写的每一个判词，都会通过这光丝，被栾阳的神权赋予封印效力；而他的律纲，则为她的判词补上神鬼两界的执行法则。
"南市渡魂船倾覆案，涉案十八人，盗取功德三千六百单位，判锁魂链永镇渊底！"贾凤一笔一划写得极慢，每写一个字，心口就像被重锤砸一下。
栾阳的结印速度却快了几分，金光如活物般缠上裂缝边缘，原本要崩开的封印竟开始收缩。
"疯够了吗？"灰鳞老人的金鳞眼突然泛起红雾，他甩开怀里的女婴尸骨，朝着贾凤扑过来。
可刚踏出半步，就被一道透明屏障拦住——河心石姬不知何时站在中间，她的身躯比之前更淡，像要化进水里，手中的宝石正片片碎裂。
"忘川......不能断......"石姬的声音像风里的蛛丝，她伸手按住灰鳞老人的肩膀，碎宝石的光尘渗入他皮肤，"你女儿的魂，早就在轮回里了......"
灰鳞老人浑身剧震，金鳞眼的红雾散了些。
他望着石姬逐渐透明的手掌，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你骗我！
阿囡的魂被锁在换灯阵里，我......"
"我没骗你。"石姬笑了，她的指尖划过灰鳞老人眼角的皱纹，那是他女儿还在时，哄她睡觉的模样，"我替忘川守了三百年魂，每一缕轮回的光，我都数过......"
话音未落，她的身躯突然崩解成千万点星光。
最后一滴水珠从她掌心升起，托着微弱的光，轻轻落在贾凤手心里："这是封印的心跳......"
贾凤接住水珠，眼泪砸在手背上。
她想起石姬曾说，忘川的封印是有生命的，像人的心跳一样，会累，会疼。
她颤抖着将水珠滴入青璃笔管，笔杆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不是血光，是万千冤魂的魂光，交织成彩虹色，竟在空中自行续写判词。
"这一笔......"贾凤仰头看向栾阳，他的法印光丝此刻亮得惊人，连玄袍都被映成了暖金色，"不止是我写的。"
栾阳望着她眼中的光，忽然笑了。
那是他成为秦广王后，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笑，像万年玄冰裂开条缝，漏进了人间的春阳。
他的结印速度与她的笔速完全同步，两人齐声低喝："永镇九幽，轮回归正！"
最后一道金光贯入血瞳，巨眼缓缓闭合。
忘川的腥风突然止了，空气里浮动着青草香——那是人间清晨的味道。
然而就在封印即将合拢之际，水底深处传来一声婴儿啼哭。
很轻，很弱，却像一根针，精准扎进所有人的心脏。
灰鳞老人浑身剧震，跪坐在地。
他颤抖着伸出手，仿佛要接住那啼哭，老泪混着金鳞簌簌落下："阿囡......是你吗？"
贾凤望着他佝偻的背影，青璃笔在掌心微微发烫。
她知道，这声啼哭不是幻象——是被换灯阵锁了三百年的小魂灵，终于顺着她写的判词，找到了回家的路。
水面泛起粼粼波光，远处天际线己透出鱼肚白。
忘川的水重新开始流淌，带着金蝶的残光，朝着轮回台的方向奔去。
作者“德玛西亚特有力”推荐阅读《休夫后，我执掌了生死簿》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MR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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