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的忙碌过后,文庄并未恢复往日的平静,反而因叶家工坊的举动,掀起了新的波澜。
这一日,叶家院门外排起了小小的队伍。隋远超、张大柱,以及后来陆续与叶家签了契约试种甜菜的几户贫苦族人,个个脸上洋溢着收获的喜悦,或用扁担挑着,或用小车推着自家地里收获的甜菜,前来履行契约,兑换银钱。
叶启章亲自过秤,叶英在一旁拨着算盘记账,叶启炎和顺子则负责搬运和支付银钱。清脆的铜钱声和偶尔闪烁的银角子光芒,刺激着每一个围观者的神经。
“远超哥,你家这三亩坡地,今年甜菜收成不错,扣除预付定金,再给你七百文。”叶启章将一串铜钱和几块碎银递过去。
隋远超用粗糙的大手接过沉甸甸的钱串,激动得脸膛发红,连连鞠躬:“多谢秀才公!多谢秀才公!这……这比种稻子强多了!明年俺家那几亩薄田,全都种上甜菜!”
张大柱也拿到了厚实的报酬,笑得合不拢嘴:“是啊是啊!种这甜杆子,省心,卖价还高!可比守着那点粮食强!”
这话如同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围观的族人中激起了千层浪。那些守着祖训、辛辛苦苦种粮食,却收成寥寥、仅够糊口甚至还要为税赋发愁的庄稼把式们,脸色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尤其是几位族里的老农,眉头拧成了疙瘩。他们看着隋远超、张大柱这些往日里比他们还穷困的农户,如今竟因种了那“不当吃不当喝”的甜杆子而拿到了实实在在的银钱,心里很不是滋味。
“胡闹!真是胡闹!”族老叶子书跺着拐杖,痛心疾首,“田地是用来种粮食的!粮食才是根本!都去种甜杆子,到时候粮食不够吃,拿什么交皇粮?饿肚子的时候,甜杆子能当饭吃吗?”
另一个老农附和道:“就是!隋远超,张大柱!你们那点山地本来也产不了多少粮食,种点甜杆子投机取巧也就罢了!难道好田好地也要荒废了去种这个?本末倒置!简首是舍本逐末!”
隋远超如今腰板稍硬,忍不住反驳:“三叔公,话不能这么说。俺家那地,累死累活一年到头,打下的粮食交了税还不够全家嚼用,年年欠债。如今种甜杆,收了就能换现钱,买了粮食还有剩余!这怎么就是舍本逐末了?这是找到了活路!”
“活路?我看是歪路!”叶子书气得胡子发抖,“要是大家都学着你们,只顾眼前这点蝇头小利,都不种粮食了,天下岂不是要大乱?你们这是动摇国本!”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有人出来打圆场,但看向叶家院门的目光却充满了羡慕和算计。
争论很快从田间地头蔓延到了族长叶代良那里。以叶子书为首的几个老农和一部分心存不满的族人,找到了族长,言辞激烈。
“族长!不能再让启章这么胡闹下去了!他现在是带着族人走邪路啊!”
“就是!引诱大家不种粮食种甜杆,这是要毁了我文庄的根基!”
“还有他那肥田的法子!肯定有鬼!不然他家那地怎么能打那么多粮食?他要是真为宗族好,就该把法子公开出来!让大家的地都能多打粮,谁还去种那劳什子甜杆?”
“一笔写不出两个叶字!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了好法子藏着掖着,像什么话?”
叶代良被吵得头疼。他内心其实也对叶启章那惊人的产量和诱惑族人改种经济作物的行为感到不安和不满。前者动摇了他在农业知识上的权威,后者则冲击了宗族赖以稳定的粮食基础。更重要的是,叶启章日益增长的财富和影响力,让他这个族长感到了威胁。
如今,群情汹汹,正好给了他一个施压的借口。
翌日,叶代良便派人将叶启章叫到了祠堂偏厅,几位族老也在场,气氛严肃。
“启章啊,”叶代良端着族长的架子,缓缓开口,“近日族中议论很多,你当知晓。你收购甜杆,让远超他们改种,虽让他们得了些实惠,却也引得人心浮动,荒废粮田,此非长久之计,更非兴家旺族之道啊。”
不等叶启章辩解,他话锋一转,首接切入核心:“再者,你家田地丰收,众人有目共睹。族老们都说,你定是掌握了极好的肥田之法。既是一族之人,理应有福同享。你若将此法公开,使全族田地都能增产,家家粮食满仓,自然无人再去想那种甜杆的取巧之事,岂不两全其美?”
他目光炯炯地盯着叶启章,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一笔写不出两个叶字。启章,为了宗族和睦,为了文庄根基,你这肥田的法子,就不要再藏私了罢。”
几位族老也纷纷附和,言语间将“藏私”上升到了不顾宗族大义的高度。
压力,如同沉重的磐石,骤然压在了叶启章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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