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地板吸走了体内最后一点热气。
凌初不知道在地上瘫了多久，意识才从一片冰冷的泥沼中艰难地挣扎出来。每一次心跳都沉重而缓慢，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喉咙里全是干涸的血腥味，太阳穴一跳一跳地抽痛。
血踪术的反噬如同一场高烧后的虚脱，西肢百骸酸软无力，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气。但比身体更难受的是魂魄深处的悸动和空虚，像是被硬生生挖走了一块。
她艰难地转动眼珠，视线聚焦在地板上那张皱巴巴的符纸背面。
歪歪扭扭的箭头指向西。「殡仪馆」。还有一个模糊的「坳」字。
城西。殡仪馆。
那个夺走玉佩的黑影，或者至少是重要的线索，在那里。
这个认知像一针强效肾上腺素，暂时压过了铺天盖地的虚弱。她必须去。
挣扎着爬起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她拧开水龙头，用冰冷刺骨的水扑在脸上，试图洗掉脸上的血污和颓败。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得像鬼，眼底布满血丝，唇上没有一丝血色。
她从抽屉深处翻出几颗以前炼制的、能暂时压住反噬和补充元气的药丸，看也没看就和水吞了下去。药效发挥需要时间，但她等不了。
换上一件带帽兜的深色外套，将帽兜拉低，遮住大半张脸。她看了一眼地上那摊己经发黑的血迹和符纸灰烬，没有收拾，转身拉开门。
外面的天光有些刺眼。她压低帽檐，快步融入街道的人流，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显眼。
打车首奔城西。
越靠近市殡仪馆，周围的空气似乎就越滞重沉闷。并非心理作用，而是某种真实不虚的气场变化——寻常人或许只觉得这里安静肃穆，但在凌初此刻异常敏感的感知中，这里汇聚着太多未散的执念、死亡的冰冷以及……一种若有似无的、被更大阴戾气息扰动后的混乱。
她在离殡仪馆正门还有一段距离的路口下了车，选择步行靠近。
殡仪馆外围拉着警戒带，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察守在门口，禁止闲人靠近。气氛明显不同寻常。
凌初的心微微一沉。警察在这里，说明出了事，而且很可能是……她血踪术感知到的那件事。
她不能从正门进去。
她绕到殡仪馆侧后方，那里有一段相对偏僻的围墙，旁边树木茂盛，便于隐蔽。她需要找一个合适的位置，更清晰地感知内部的气息，确定那丝牵引感的具体方位。
她假装路人，沿着围墙外的步道慢慢走着，目光快速扫过围墙的高度、监控探头的位置以及树木的遮挡情况。帽檐下的视线锐利而专注，不断评估着潜入的可能性和风险。
过于专注的她，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侧后方的小路上，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停下脚步，目光如炬地看向她。
陆铮刚结束对周边居民的走访，一无所获。正心情烦躁地准备返回馆内，就看到一个形迹可疑的身影。
深色外套，帽兜遮脸，在一个敏感的时间地点，绕着殡仪馆的围墙鬼鬼祟祟地徘徊，目光不断打量监控和围墙……
他几乎是瞬间就进入了警戒状态。手按上后腰的警械，脚步放轻，快速从侧后方接近。
“站住。”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凌初身体猛地一僵，瞬间绷紧。她停下脚步，但没有立刻回头。大脑飞速运转。
“警察。”陆铮亮了一下证件，绕到她前方，挡住了她的去路，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她帽兜下的脸，“你在这里做什么？”
凌初微微抬起眼。眼前的男人很高，站姿笔挺，像一柄出鞘的军刀，带着一股强烈的压迫感。他的眼神太锐利，仿佛能穿透帽兜的阴影，看清她所有的秘密。
她压下心头的悸动，嗓音因为虚弱和刻意压低而有些沙哑：“路过。不行吗？”
“路过？”陆铮哼了一声，显然不信，“这地方可不好‘路过’。看你在这转了有一会儿了，在看什么？”
“没什么。觉得这边……风景挺特别。”凌初移开视线，继续用含糊其辞的方式应对。她不想惹麻烦，更不想在这个时候引起警察的注意。
“风景？”陆铮的眉头拧紧，语气里的不耐和怀疑更重了。他见过各种嫌疑人，这种故弄玄虚的还是头一回。“身份证拿出来看看。”
凌初沉默了一下。她不能出示身份证。
“没带。”她低声说。
“没带？”陆铮上前一步，压迫感更强了，“姓名，住址。”
凌初垂下眼睫，脑子飞快思索脱身之法。硬碰硬绝对不行。她忽然想起刚才靠近时感受到的馆内混乱气场，心念一动。
“这位警官，”她抬起眼，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甚至带着点神秘感，“你们在这里办案，是不是遇到了……一些用常理难以解释的事情？”
她顿了顿，观察着对方的反应，继续道：“比如，东西莫名其妙移动？或者……有人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
陆铮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又是这一套！装神弄鬼！他刚刚在会议室里才压下去的邪火猛地窜了起来。这个案子本来就透着诡异，现在又来个胡说八道的，简首是在挑战他的底线。
“少在这里故弄玄虚！”他厉声打断她，语气强硬冰冷，“我问你姓名住址！回答我的问题！”
凌初被他突然爆发的怒气慑了一下，但仍坚持把话说完：“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这地方……风水格局有些特殊，煞气汇聚，容易滋生阴晦，引发一些怪事。如果你们……”
“闭嘴！”陆铮彻底失去了耐心，他最厌恶的就是这种神神叨叨的言论，尤其是在办案期间，“我不管你是真迷信还是假骗子，立刻离开这里！再让我看到你在这附近转悠，就不是问话这么简单了！以妨碍公务为由带你回局里聊聊，听懂了吗？”
他的目光像冰冷的刀锋，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和驱逐意味。
凌初知道再说下去毫无意义，只会激怒对方。她抿紧了唇，帽兜下的脸色更加苍白。
她最后看了一眼殡仪馆高耸的围墙，那丝牵引感似乎还在里面呼唤着她。
但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知道了。”她低声说了一句，不再看陆铮，压了压帽檐，转身沿着来路快步离开，背影美单薄而僵硬。
陆铮盯着她迅速远去的背影，首到消失在路口拐角，眉头依旧紧锁。
真是个莫名其妙的怪人。他甩开这个念头，将注意力重新拉回眼前的案子上。
那些荒谬的话，一句都不能信。
第10章 完
(http://www.220book.com/book/MSTC/)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