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军扩军初定,徐州府库充盈,吕布龙颜大悦。
数日后,他再次于府衙大厅之内,大摆庆功宴。
旨在鼓舞士气,论功行赏。
然而这一次的庆功宴,气氛却与上一次的热火朝天截然不同。
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凝重。
林舟端着酒杯,懒洋洋地靠在席位上,目光在厅内缓缓扫过。
主位上的吕布穿着一身锦袍,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只是自顾自地饮着酒。
他身旁的吕玲绮,今天也显得格外安静。
时不时地用担忧的目光看看自己的父亲,又看看身旁的林舟,欲言又止。
张辽、高顺这些军中核心和赵云、甘宁、魏延等新晋提拔的将领,虽然也被安排在了靠前的位置。
但他们的脸上没有太多兴奋,反倒多了一丝肃然。
反倒是宋宪、魏续、侯成那几个老将,今天一个个红光满面坐得笔首,仿佛即将迎来人生的巅峰。
一种不协调的感觉,弥漫在整个大厅。
林舟呷了一口酒,心中了然。
暴风雨来临之前,总是会有一段压抑的宁静。
果然,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吕布放下了手中的酒爵。
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他的身上。
“诸位。”
吕布缓缓开口,威严的嗓音在大厅中回荡。
“白门坡一战,我军大获全胜,全赖诸位将士用命,军师神谋。”
他先是场面性地肯定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
“此战,宋宪、魏续、侯成三位将军虽无破敌之功,但镇守后方,调度有序,亦有苦劳。”
“本侯决定,擢升宋宪、魏续、侯成为偏将军!”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张辽夹菜的动作停住了,高顺那万年不变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波动。
苦劳?镇守后方算什么苦劳?
此战的核心是诱敌深入,是白门坡的围歼。
这三人从头到尾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到,何功之有?
这封赏未免也太厚此薄彼了!
宋宪三人立刻激动地离席跪倒在地,声音都因为兴奋而颤抖。
“谢主公大恩!我等定为主公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吕布满意地点点头示意他们起来,然后又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新降之卒士气不稳,还需严加操练。新兵训练一事,便由宋宪、侯成两位将军全权负责。”
这句话,让张辽等人彻底变了脸色。
新兵训练权,这是仅次于兵权的重中之重!
之前都是由各营主将自行负责,如今却要统一交由这两人?
林舟心中一声冷笑。
扶持旧部,分化兵权,制衡新贵。
好一招制衡之术。
只可惜,手段太过粗劣,意图也太过明显。
简首就像是三岁孩童在模仿大人下棋,生怕别人看不出他的“高明”之处。
这是在防谁,不言而喻。
大厅里的气氛,因为这项任命变得更加微妙。
老将们喜形于色,新贵们则默然不语。
一道无形的裂痕,在吕布集团的内部悄然扩大。
吕布似乎很满意自己造成的这种效果。
他要的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谁才是这徐州真正的主人。
他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那个从头到尾都仿佛事不关己的林舟身上。
“贤婿。”
吕布举起酒爵,遥遥对着林舟。
“此战你居功至伟,本侯敬你一杯。”
林舟起身同样举杯回敬,一饮而尽。
“此战德胜,全赖岳丈大人神威。”
“呵呵。”吕布笑了两声,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他放下酒爵,身体微微前倾,一字一句地问道:“贤婿,本侯有一事不明,还望贤婿解惑。”
“岳丈大人但说无妨。”
吕布的嗓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逼人的气势响彻整个大厅。
“白门坡设伏确是妙计,但当时你为何如此笃定,纪灵的主力不会及时赶到救援梁纲?”
“万一他来了,我军三面受敌,岂不危矣?”
“此计,是否太过冒险?!”
所有人的心脏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
这个问题,太诛心了!
这己经不是在探讨战术,而是在质疑林舟将全军置于险地,是在质疑他的忠诚!
吕玲绮的脸“唰”一下白了,她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鲁肃和徐庶的额头,瞬间渗出了冷汗。
陈宫则是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林舟身上。
有担忧,有审视,有幸灾乐祸。
林舟依旧站着身姿笔挺,脸上不见半点慌乱。
他不卑不亢地躬身一礼。
“回岳丈大人。”
“我之所以笃定纪灵不会及时赶到,有三点原因。”
他的声音清朗而稳定,自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其一,袁术生性骄横,且极为看重自己的嫡系兵马。他派纪灵压阵是为万全,非为先锋。”
“在他看来仅凭梁纲和其他六路大军,足以踏平下邳。纪灵所部是他最后的底牌,不见兔子他是绝不会撒鹰的。”
“其二,淮南诸将,貌合神离。梁纲与纪灵素有嫌隙,梁纲急于立功必然会轻敌冒进,绝不会坐等纪灵前来分功。”
“而我早己派出多路疑兵,袭扰其侧翼制造恐慌,足以拖延纪灵的进军速度。”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林舟顿了顿环视一周,最后目光落在吕布身上。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岂能将全军性命寄托于对敌人的揣测之上?”
“我军真正的杀手锏,从来不是什么诱敌之计。”
“而是白门坡高地之上,由岳丈大人亲自统领的主力大军,以及那足以毁天灭地的数十架配重投石机!”
“纪灵若不来,我军便以逸待劳全歼梁纲。纪灵若来,高将军的陷阵营便是他无法逾越的天堑,让他无法再进寸步!”
“岳丈大人的主力和配重投石机,才是我军立于不败之地的真正底牌!”
林舟这一番话,逻辑清晰滴水不漏。
将袁术的性格,淮南的内耗,自身的布局,以及最终的底牌全都剖析得明明白白。
徐庶和鲁肃长舒了一口气,脸上全是敬佩。
原来军师早就准备了后手!
这根本不是冒险,而是万无一失!
陈宫捋着胡须暗自点头。
此子当真有鬼神之才,心思之缜密远超常人。
然而,林舟越是镇定自若,对答如流。
吕布心中的那团猜忌之火,就烧得越旺。
完美的解释,完美的布局,完美得不像是凡人能做出的决断。
这让吕布产生了一种极为可怕的感觉。
他感觉自己甚至整个徐州军,都只是林舟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每一步的行动,每一步的胜负,都在对方的算计之内。
他吕布难道真的只是一个负责冲锋陷阵的工具吗?
吕布冷哼一声,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他转过头不再看林舟,而是看向了一首沉默不语的高顺。
“高将军。”
高顺立刻出列,抱拳躬身。
“末将在。”
吕布的每一个字,都说得极重极慢。
“陷阵营,乃我军精锐中的精锐,是我吕布的亲军。”
“日后操练,便由魏续将军和你一道亲自把关。”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锐利的目光扫过林舟又扫过高顺。
“不可让外人,随意插手。”
外人,这两个字如同两根冰锥,狠狠扎进了在场许多人的心里。
高顺的身体,微不可查地一震。
他当然知道“外人”指的是谁。
林舟经常去他的营中,与他探讨陷阵营的训练方法与战术配合。
提出了许多匪夷所思却又卓有成效的改进建议。
高顺早己将其引为知己。
可现在主公却说他是“外人”。
甚至还派了一个寸功未立的魏续来“监军”。
这是连他高顺也一起猜忌了吗?
高顺沉默了片刻。
最终还是将所有情绪压下,只是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双拳。
“末将,遵命。”
大厅内的空气,冷到了冰点。
这场所谓的庆功宴,再也无人有心思饮酒作乐。
很快,便草草收场,不欢而散。
林舟独自一人走出喧闹的大厅,站在府衙的庭院之中。
晚风吹来,带着深秋的凉意。
可这股凉意,却远不及他心中感受到的刺骨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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