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风裹着水稻的清香，吹得面包车顶的太阳贴轻轻晃。苏清沅坐在后排，指尖划过膝盖上的筛查表 —— 河湾村 5 岁以下儿童 31 人，村支书在 “小禾（3 岁，14kg，活动后口唇发绀）” 的名字旁画了小稻穗，备注 “家长信‘土方子’，说检查吃药不吉利，不肯带娃来”。口袋里的钢笔套贴着掌心，浅黄太阳绣被车载风扇吹得软乎乎的，是出发前陆时衍帮她别回口袋时，特意垫的透气棉片：“河湾村潮热，这个吸汗，别让钢笔硌着你握探头的手。”
“还有一公里到村口，” 陆时衍握着方向盘，视线扫过副驾的物资箱，“刚跟村卫生院确认，应急药品备齐了：儿童硝酸甘油片 0.25mg / 片（心绞痛时舌下含服半片），藿香正气水（儿童款 5ml / 支，中暑初期头晕恶心时喝，体温超 38.5℃要加布洛芬）。” 他掏出保温壶，“薄荷茶加了 1 勺蜂蜜，你怕甜，这个甜度刚好；小禾要是来，也能润嗓子，温在 40℃不烫。”
后排的小助手们早闹开了 —— 小杰抱着火车模型，正教阿瑶拼 “水稻小火车”（模型车厢贴了水稻贴纸，蓝色 “封堵器” 积木换成绿色）；阿瑶举着豌豆太阳贴，跟妞妞剪水稻贴：“河湾村种水稻，这个贴贴他们肯定喜欢，还能告诉他们‘太阳能保佑小窗户长好’！” 妞妞把电子琴放在腿上，琴谱旁摆着刚剪好的绿色水稻贴；赵阳在小本子上写鼓励话，画了水稻太阳：“小禾妹妹，检查像小火车过隧道，快得很 —— 赵阳哥哥”。
“苏医生，张萌萌姐说筛查点到啦！” 阿瑶凑过来，手里举着河湾村地图，标注着 “小禾家在村西头水稻田旁，门口有老樟树”。她术后恢复得极好，胸口的微创疤痕淡得几乎看不见，说话时眼里闪着光，完全没了当初的怯生生，还特意把豌豆贴贴在袖口：“我带这个，像苏医生的钢笔套一样，能给小朋友勇气。”
面包车停在河湾村小学操场时，村支书举着冰西瓜跑过来，身后跟着扛桌椅的村民，还有小航奶奶：“知道你们要来，把老樟树下的阴凉处腾出来了，井水冰的西瓜刚好解暑！” 小航奶奶手里攥着小航的复查表：“我特意来帮你们劝劝小禾奶奶，以前我也信土方子，差点耽误小航！”
筛查点设在老樟树下，桌上铺着蓝布，摆着便携式超声仪（套了防水套）和卡通听诊器。张萌萌正往布上贴太阳贴 —— 豌豆太阳（阿瑶）、火车太阳（小杰）、水稻太阳（妞妞），每个贴旁都标着 “复查提醒”，还摆着本 “土方子危害手册”，附肝损伤案例图片：“给家长看这个，比说再多都管用。”
“筛查快开始啦！” 陆时衍刚调试好超声仪，就听见操场入口的争执声 —— 小禾奶奶拽着孩子的手，另一只手攥着布包（里面是 “草药水”），眉头皱得紧紧的：“我说了不去！这娃就是‘火气重’，喝我煮的草药水就好，去医院检查打针，不吉利！” 小禾躲在奶奶身后，小脸瘦瘦的，比同龄孩子矮半头，走了两步就捂胸口喘气，嘴唇发绀得明显。
“奶奶，您看我家小航！” 小航奶奶先跑过去，拉过小航：“我以前也信土方子，小航卵圆孔未闭拖到反复感冒，后来定期复查，现在 3mm 的小窗户快长好了，半年高了 4 厘米！” 她掏出小航的生长曲线表，“你看，这都是复查的好处，哪有不吉利！”
“奶奶，您看这个！” 阿瑶举着豌豆太阳贴跑过去，掀起衣角露出浅疤：“我以前也总生病，奶奶也不让我去医院，后来苏医生帮我做了微创，疤比指甲盖还小，现在能跑能跳，还能帮苏医生哄小朋友！” 她帮小禾擦了擦汗，轻声说：“我手术完也喝了好久粥，加山药更甜，你试试就知道不苦啦。”
小杰抱着火车模型演示 “小火车过隧道”：“我以前也怕检查，苏医生说检查像小火车过隧道，一下就好。你看，我术后 1 天就能拼模型，一分钱没花！” 妞妞弹起《小星星》轻快版，赵阳跟着哼：“小禾妹妹，听这个，检查时听着歌，一点都不怕！”
小禾奶奶的眉头松了些，却还是没松手：“可…… 可医院的针管吓人，小禾体质弱，经不起……”
“奶奶，您先看小禾的嘴唇。” 苏清沅蹲下来，先摸小禾的额头（确认无发热），再拉过孩子的手：“小禾活动后嘴唇发绀，比同龄孩子矮半头，是心脏上的小窗户没关好（室间隔缺损 4mm），不是‘火气重’。” 她拿出超声模板，指着 “小窗户”：“这个小窗户太大，血液会乱跑，才总生病。现在 3 岁，自愈率 50%，每半年查超声和生长发育，不用打针；要是信土方子，耽误到 6 岁，小窗户闭合不了，微创切口会从 2mm 变成 3mm，还可能伤肝肾。”
陆时衍掏出手机，调出小远的复查视频：“这个小朋友跟小禾一样，术后 6 小时下床，现在 EF 值 72%，跑麦田追蝴蝶都没问题。” 他拿出食谱，“赵护士长按河湾村情况整理的：术后 1-3 天喝稀大米粥（50ml / 次），4 天加蒸山药泥（10g / 次），都是家里种的，好消化。所有费用基金会承担，社工全程跟着，不用您跑一趟。”
小禾突然拉奶奶的衣角，指着小杰的模型：“奶奶，我想玩‘水稻小火车’……” 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期待。小禾奶奶看着孩子眼里的光，又看了看手册上的肝损伤案例，终于松了手：“那…… 那查一次，要是真不用打针，我就扔了草药包！”
筛查时，苏清沅让阿瑶坐在旁边，帮小禾数 “小火车过隧道” 的秒数：“1、2、3…… 隧道通啦！” 超声探头刚贴在小禾胸口，她的眼神定了 —— 胸骨左缘第西肋间闻及 2/6 即收缩期杂音，向心尖部传导，是轻度室间隔缺损的典型体征。她拿出血氧仪：“95%，刚好在正常范围下限，好好吃饭，下次复查说不定能到 97%。”
“是不是要手术？” 小禾奶奶的声音发颤。
“不用手术，” 苏清沅的声音放轻，“3 岁孩子 4mm 缺损自愈率 50%，每半年复查一次，要是 6 岁前没闭合，再做微创也不晚。现在停了草药水，多喝大米粥加山药，就能长高高。”
小禾奶奶看着屏幕里的 “小窗户”，突然把布包扔在地上：“以后不喝这破东西了！要是小禾能长高高，我天天给你们送新煮的大米！”
中午吃饭时，村民们端来大米粥和炒青菜，小禾奶奶煮了冬瓜汤：“苏医生，夏季喝这个解暑，你胃不好，这个软乎。” 苏清沅接过碗，注意到陆时衍额头上全是汗，手里的笔都滑了。她递过纸巾：“先擦擦汗，别中暑了，薄荷茶还温着。”
陆时衍接过纸巾，掏出驱蚊贴：“知道你夏季怕蚊叮，这个无香型，贴在袖口不沾衣服。” 他倒了杯薄荷茶递过去：“你刚才跟奶奶讲方案口干，多喝点。” 老樟树下的风吹过来，水稻香混着笑声，暖得像手里的茶。
下午筛查结束，确诊 2 名随访患儿：小禾（室间隔缺损 4mm）、小航（卵圆孔未闭 3mm）。陆时衍把信息记在小本子上，画了水稻太阳，标注 “小禾 12 月复查（室内筛查点，备取暖器），小航 9 月复查（带肺功能检测仪）；社工提前 3 天节，带大米味绘本和儿童保暖毯”。
离开时，孩子们来送他们 —— 小禾举着水稻太阳贴，跑过来拉阿瑶的手：“姐姐，下次复查我还能玩‘小火车’吗？” 阿瑶点头，把水稻贴贴在小禾手上：“这个能保佑你小窗户长好！” 小禾又把贴送给小航：“我们一起勇敢复查！”
面包车驶离村子，窗外的水稻田像片绿色的海。苏清沅摸了摸口袋里的钢笔套，想起妹妹当年因信土方子耽误治疗的遗憾，现在看着小禾扔掉草药包的样子，眼眶有点热。“冬天复查，我们带孩子们种小麦太阳贴。” 陆时衍突然说，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
苏清沅点头，看着身边的人 —— 他记得她怕甜、怕蚊叮，记得每个孩子的需求，把细节都揉进守护里。车窗外的蝉鸣还在响，像唱着盛夏的歌，而他们的守护之路，正朝着冬天的温暖，慢慢延伸，让每个季节，都能长出新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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