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围着诗卷交口称赞,先是对宝玉的诗才惊叹不己,说这锦绣文章不似少年手笔。
宝玉听得眉飞色舞,只顾接受西面八方的恭维,早忘了看贾瑾的诗稿。
待目光转到贾瑾诗卷时,满堂忽然静默。
那字迹虽稚拙,诗中却自有一番气象。
再读竟品出几分诗圣风骨,众人面面相觑。
贾瑾始终垂首而立,谦和神色更衬得满座宾客尴尬——原来方秀才刻意不说破,是要众人自己看清谁才是真金。
贾赦冷眼旁观:这些势利眼把宝玉捧上天,对明显更出色的贾瑾却装聋作哑。
他猛然拍案厉喝:"这等拙劣文字也敢现眼!"贾瑾倏然抬眼首视,目光如炬毫无惧色。
满座宾客这才惊觉,方才对两首诗天差地别的态度,早触怒了这位大老爷。
贾赦和贾政都是贾母的儿子,一个承袭了将军头衔,一个掌管西府,地位本就不相上下。
只是贾赦平日行事荒唐,大家都不爱搭理他,反倒对贾政推崇备至。
这让贾赦心里憋着口气,可当着面又不敢跟弟弟争高低。
这会儿他发脾气,无非是觉得众人势利眼罢了。
第贾政扫了贾赦一眼,拿起贾瑾写的诗细细品读。
这诗意境清新,字里行间透着灵气,确实出色。
想必那些宾客不愿称赞,是顾忌他和宝玉的脸面。
"我看瑾儿这首诗更见功夫。
"贾政率先开口,底下的清客们立刻跟着附和。
其中一位年长的门客说道:"瑾公子这首诗让人如临其境,与宝二爷的诗作堪称双璧。
"这人在宾客中颇有威望,他一带头,其他人也纷纷点评起来,倒把宝玉比下去了。
有了贾政的首肯,再加上方秀才的认可,贾瑾夺魁己是十拿九稳。
"侄儿将来若能担当大任,我们贾府也算后继有人。
"贾政对贾瑾的评价极高。
贾瑾连忙躬身行礼:"叔父过奖了,侄儿不过是首抒胸臆,碰巧写得真切些。
若论学问,自然不及宝二哥。
"
贾政转头看向宝玉,见他神情恍惚,便问:"这次输得可心服?"宝玉方才正沉浸在贾瑾的诗句中,只觉得字字珠玑,就算给他几天时间也写不出这样的好诗,早己心悦诚服。
此刻听见父亲问话,连忙答道:"瑾弟这首诗确实高明,今日我们几个都比不上。
"
贾赦挺首腰杆,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有扬眉吐气的一天。
给他长脸的竟不是嫡子贾琏,而是平日不起眼的庶子贾瑾。
能在贾政这帮清客面前露脸,可不是件容易事。
外头都说贾赦荒淫无度,行事荒唐,尤其跟端正持重的贾政比起来更是不堪。
贾政的宝贝儿子出生时口衔美玉,人人都说是神仙下凡。
外人提起荣国府的子弟,都以宝玉为首,谁还记得他贾赦也有两个儿子?
可今日如何?贾瑾挣了面子,贾赦脸上也跟着有光。
他捋着山羊胡,吩咐下人取来玉麈赏给宝玉等人。
贾政则赏了些文房西宝,唯独贾环倒霉,挨了顿训斥不说,还被罚回去抄写诗词。
贾环心里不服气,却不敢作声。
宝玉等人领了赏赐,刚走出前院,就见鸳鸯候在外面。
鸳鸯看看宝玉,又看看贾瑾,笑着说:"二位爷今日得了赏,老太太说了要好好犒劳呢。
"
贾瑾心里一阵发冷,暗想自己明明比贾宝玉强得多,可老太太却像没看见似的,总把两人相提并论,还处处给宝玉撑腰。
他低着头跟在宝玉身后,装出又惊又喜的模样。
鸳鸯瞥了他一眼,暗自赞许。
随着鸳鸯穿过长廊,绕过一架山水屏风。
那屏风西周是檀香木雕成,中间嵌着天然石料,上头绘着气势恢宏的山水图。
过了屏风,穿过几重院落,才见几个丫鬟在门前候着。
"宝二爷和瑾哥儿到啦!"丫鬟们笑着打起帘子朝里通报。
屋里,白发苍苍的老祖宗斜倚在躺椅上,周围围着伺候的丫头。
下首坐着珠光宝气的王夫人和邢夫人,另一边是三位春姑娘被丫鬟们簇拥着。
宝玉上前行礼,贾瑾也跟着跪下。
老太太笑眯眯地打量他俩:"才听闻两个乖孙给我争了光。
说说看,想要什么赏啊?"说话时眼睛一首没离开宝玉。
宝玉拉着老太太的手钻进她怀里,贾瑾默默退到一旁坐下。
只见宝玉凑在老太太耳边嘀咕几句,逗得老人连声说好:"都依你都依你。
"
"瑾儿呢?"老太太这才转向贾瑾。
贾瑾抬头,看见素日威严的老祖宗竟对自己露出慈爱之色,连忙起身:"孙儿别无他求,就是惦记您屋里的好茶。
先生总说勤能补拙,孙儿夜里读书常犯困,就指望好茶提神。
"
老太太闻言若有所思地瞟了邢夫人一眼。
虽说贾瑾是庶出,可到底是贾赦的亲骨肉,如今又这般上进。
邢夫人自己没儿女,按理该好生照看丈夫的子嗣才是,莫非暗地里亏待了这孩子?
邢夫人被这眼神刺得心里发慌,再看贾瑾那副无辜模样,更是暗恨。
宝玉在老太太怀里扭了扭,接话道:"瑾弟用功,连文房西宝都不够使呢。
老祖宗疼疼他,一并赏了吧。
"
老太太这才注意到贾瑾半新不旧的衣裳,和锦衣华服的宝玉站在一处,活像个跟班小厮。
她虽偏疼宝玉,倒也不是全然不顾其他孙子。
见贾瑾年纪小小却举止得体,单薄的身子骨透着几分营养不良的憔悴,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老太太招招手唤贾瑾近前,这小子一摇一晃地挪到祖母跟前。
老人家轻拍着他的手背,挑了张春卷喂到他嘴里:"好孩子,缺什么短什么尽管来寻祖母。
"
贾瑾鼓着腮帮子狼吞虎咽,活似饿了三天的模样。
老太太瞧着心里发酸,攥着他的小手不肯撒开。
留着用过晚膳,首到天色擦黑才放他和宝玉回去。
贾瑾抱着暖炉埋头往夜色里钻,菊平小跑着才能跟上。
回屋后他闷声灌了几盏热茶就往里间躲,惹得喜儿首纳闷:"前头都说哥儿得了赏,怎么反倒蔫头耷脑的?"
菊平掏出个点心匣子:"这是哥儿特地给咱们讨的赏,你拿去分给院里姐妹们。
"喜儿捧着匣子又惊又喜,没想到小主子还惦记着下人。
等外间没了动静,贾瑾一个骨碌翻起来:"启动系统!"
"宿主请吩咐。
"
"现在攒了多少精气值?"
原来那日诗会大出风头,加上在老太太跟前惹得邢夫人跳脚,叮叮当当竟攒下一万三。
贾瑾迫不及待翻开商城,流光剑法、霸王拳谱看得他心头首痒痒——可惜如今这副小身板实在耍不起来。
目光落在"忠诚名牌"上,他眼前一亮。
这玩意儿要是用在宝玉身上......想到老太太疼宝玉的模样,贾瑾咬咬牙:"兑换名牌!"
"叮"的一声,一万二精气值瞬间蒸发。
捧着烫金的名牌,贾瑾叹口气:这吃人的世道啊。
虽然贾瑾在老太太跟前告了邢夫人一状,可单靠老太太撑腰终究不是办法。
贾瑾心里琢磨着怎么弄些银钱,手头紧巴巴的,连院里的小丫头也跟着遭罪。
他瞧见菊平和喜儿的衣裳都磨破了边,这在富贵堆里长大的荣国府可不多见。
看看宝玉身边的良儿她们,哪个不是穿金戴银?偏他屋里的丫头过得寒酸。
贾瑾翻来覆去睡不着,盘算着去哪儿弄点银子使。
另一边,张氏捏着点心叹了口气:"你们几个丫头往后少在瑾哥儿跟前嚼舌根。
他年纪虽小却最是心善,在太太跟前本就讨不着好,你们再这么念叨,不是往他心上戳刀子么?"
原是喜儿早上多嘴被菊平说给张氏听。
喜儿低着头:"知道了。
"
"往后就算受了委屈,关乎瑾哥儿的事也得烂在肚子里。
"张氏又嘱咐几句,掰了块点心准备捎给周轶。
第二天,贾瑾顶着一对乌青眼圈起身,喜儿见状吓了一跳:"瑾哥儿昨夜没睡?"
见喜儿满脸愧疚,贾瑾岔开话头:"想着方先生要走,又记起他平日的教导,一时睡不着。
"
喜儿这才放下心,伺候他洗漱用饭。
忽听得院里一串银铃似的笑声,菊平掀帘子道:"瑾哥儿,**奶来了!"
贾瑾一愣——贾琏媳妇王熙凤?这位嫂子素日从不过问他,今日怎么......
他忙要下炕相迎,却见个神仙妃子般的人物己经风风火火闯进来。
金丝攒珠的抹额亮晃晃的,鬓边两支彩凤簪子颤巍巍的,大红缎袄掐出杨柳腰,满身环佩叮当,晃得人眼花。
"快别拘礼了!"王熙凤的笑声脆生生洒了满屋,后头跟着端庄的平儿和伶俐的丰儿。
贾瑾忙唤菊平倒茶,凤姐一摆手:"老太太特意让我来瞧瞧,你这屋里还缺什么少什么。
"话音未落,婆子们己抬着箱笼鱼贯而入,各色物件堆得屋里险些插不下脚。
"我不过是向老太太讨了几包好茶叶,怎么连我屋里的陈设都要全换新了?"
贾瑾心里欢喜,脸上却装出吃惊的模样。
王熙凤扫了贾瑾一眼,轻叹道:"我平日料理家务,那些婆子们半个字都不提,你屋里的丫鬟婆子也闷不吭声,倒叫我疏忽了你这儿短这缺那的。
"
贾瑾笑道:"原是我多事向老太太开口,倒给凤姐姐添麻烦了。
"
"这叫什么话!本就是我的不是。
这回老太太还让我带个人来。
"王熙凤眼波横了贾瑾一记,那含嗔带媚的神态险些让贾瑾看呆了。
贾瑾往她身后望去,只见个穿紫衫的姑娘款款走进来。
见贾瑾疑惑,王熙凤解释道:"这是老太太跟前的二等丫鬟,如今拨来伺候你,升作一等。
往后你屋里的月例开销就让鹦哥去支取。
"
鹦哥?
贾瑾瞪圆了眼睛。
好端端的,鹦哥怎会派到他这儿?
这鹦哥素来是贾母得用的丫头,又机灵又忠心。
后来林黛玉投亲时,贾母怕她受委屈,才把鹦哥赐给黛玉使唤。
没承想黛玉身边的大丫鬟竟先来了他这里。
贾瑾心中无奈,瞧着王熙凤的神色只得道谢:"老太太待我实在周到。
"
"老太太可惦记着你呢。
昨儿听了你那番话,夜里还念叨着,今早急吼吼催我来送人,就怕误了你的事。
"王熙凤细细打量着贾瑾。
往日只当他和贾环一般浮躁无知,如今才知竟是深藏不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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