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药盏藏杀机（3）
沉重的黑漆大门被药童从外面缓缓关闭，隔绝了莫怀山最后那道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也将沈清寒与苏晚音彻底封闭在这间由骸骨与尸油灯火构筑的诡异药阁之内。门轴转动的“嘎吱”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大门合拢的余音尚在空气中震颤——
“呃…噗——！”
一首强撑站立的苏晚音，身体猛地一晃，再也压制不住，俯身对着冰冷的地面剧烈地呕吐起来！她并非吐出食物残渣，而是喷出一大口粘稠的、如同墨汁般漆黑、却又闪烁着诡异紫芒的液体！
那黑紫色的液体落在青灰色的砖石地面上，竟如同强酸般发出“滋滋”的恐怖声响！缕缕刺鼻的青烟腾起！更骇人的是，那滩液体在剧烈腐蚀砖石的同时，其边缘竟在青烟缭绕中，诡异地蚀刻出了三个清晰无比、边缘焦黑的文字——
莫是鸦！
这三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沈清寒的眼底！莫怀山…黑鸦教！果然是他！
沈清寒立刻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苏晚音，掌心渡去一股温和的真气，助她稳住翻腾的气血。苏晚音脸色苍白如金纸，额角冷汗涔涔，强行逼出两杯毒茶的反噬显然非同小可。她喘息着，指了指地上那滩仍在“滋滋”作响、冒着青烟的黑紫色毒液，又指了指那个放在茶案上的骨纹陶罐，眼神冷冽如冰。
沈清寒会意。他暂时压下对苏晚音的担忧和那三个蚀骨铭心文字的震撼，走到茶案前，拿起那个骨纹陶罐。
陶罐入手冰凉沉重，罐口的封泥同样印着细小的骨纹。他小心翼翼地揭开泥封，一股极其浓郁、混合着刺鼻辛香与深层腐臭的怪异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罐内是满满一罐墨绿色的膏体，质地粘稠如凝固的油脂，表面光滑，在幽绿的尸油灯火下泛着令人不适的油光。沈清寒没有贸然用手去碰，他抽出银针——正是之前对“安魂引”产生剧烈反应的那根，此刻针体依旧残留着灼热的余温。
他屏住呼吸，用银针的尖端，小心地挑起了米粒大小的一点墨绿药膏。
就在银针尖端的药膏接触到空气的刹那！
嗤——！
一声极其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灼烧声响起！
只见那原本银亮的针尖，在接触到墨绿药膏的瞬间，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乌黑！那黑色并非沾染，而是如同活物般沿着针体迅速向上蔓延！针体变得冰冷刺骨，仿佛握着的不是银针，而是一截来自九幽的寒冰！针尖处更是冒起一丝极其细微、几乎看不见的淡灰色烟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虫卵腐败的腥甜气味！
“腐骨草！”沈清寒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惊怒。他认出了这膏体中作为基底的剧毒成分。此草霸道无比，号称能蚀骨化髓，对阴煞尸毒确有以毒攻毒之效，但过程凶险万分，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便会毒上加毒，死得更快！莫怀山果然没安好心！
“不止…”苏晚音虚弱却冰冷的声音传来。她在沈清寒的搀扶下勉强站首，目光死死盯着那仍在不断变黑、蔓延的银针，以及针尖那点墨绿药膏。“仔细看…膏体里面…那些…反光的…小点…”
沈清寒闻言，立刻将银针凑近眼前，借着药柜头骨中幽绿灯火的映照，凝神细看那墨绿粘稠的膏体。
这一看，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在那墨绿色的膏体深处，并非完全均匀。无数极其细微、比针尖还小、近乎透明的、如同尘埃般的微小颗粒，正密密麻麻地镶嵌其中！它们极其微小，若非在幽绿灯火下偶尔反射出一星半点极其微弱的、七彩斑斓的油光，几乎难以察觉！此刻，随着药膏被银针挑动，这些细微的颗粒仿佛受到了刺激，竟然在粘稠的膏体中极其轻微地、如同心脏般搏动起来！每一次搏动，都释放出极其微弱却令人灵魂战栗的阴冷气息！
噬魂蝶卵！而且是经过秘法培育、处于休眠状态、一旦接触血肉体温便会立刻孵化的蝶卵！
这根本不是什么拔毒膏！这是催命的符咒，是奴役的枷锁！莫怀山不仅要沈清寒的命，更想在他被腐骨草折磨得奄奄一息、抵抗力最弱的时候，让噬魂蝶卵在他体内孵化，将他变成受蝶群操控、失去神智的行尸走肉——蝶奴！
好狠毒！好算计！
沈清寒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天灵盖，握着银针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他猛地将沾染药膏的银针狠狠掷在地上，那乌黑的针尖插入砖缝，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我们得离开这里，立刻！”沈清寒的声音低沉而急促，杀意与危机感交织。他环顾这阴森的药阁，寻找可能的出口。正面大门必然被严密看守，莫怀山绝不会让他们轻易离开。
就在这时——
笃…笃笃…笃笃笃…
一阵极其轻微、却富有节奏的敲击声，如同鬼魅的叩问，从药阁侧面一扇紧闭的、蒙着厚厚灰尘的雕花木窗方向传来！
那声音很轻，断断续续，像是有人在用指节小心翼翼地叩击窗棂，又像是某种虫子在爬行。
沈清寒与苏晚音对视一眼，瞬间警惕起来。沈清寒悄无声息地移到窗边，侧耳倾听。敲击声再次响起，位置似乎更低了些。
他屏住呼吸，轻轻将糊窗的陈旧桑皮纸捅破一个小孔，凑近向外窥视。
窗外并非庭院，而是一处堆满潮湿柴垛的狭窄死角。光线昏暗。借着破洞透入的微光，沈清寒看到，在柴垛底部与墙壁的缝隙间，一只沾满污泥、微微颤抖的手，正费力地将一张折叠起来的、边缘破损的黄色纸张，一点点地塞进来！
纸张塞入缝隙后，那只手便迅速缩回，消失在柴垛的阴影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沈清寒迅速将那张折叠的纸从缝隙中抽出。纸张入手粗糙，带着潮湿的霉味和柴草的土腥气。
他展开纸张。
正面，是几行用劣质墨汁书写的药材名称和用量，字迹潦草，像是一张普通的药方残页。
然而，当沈清寒将纸张翻转过来——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纸张背面，竟用暗红色的、尚未完全凝固的粘稠液体，描绘着一幅简易却清晰的地图！地图线条粗犷，勾勒出药阁、庭院、回廊的轮廓，而一条醒目的、由箭头指引的曲折红线，如同蜿蜒的血蛇，最终指向了地图边缘一个被特意圈出的、标注着骷髅标记的区域——禁地！
而在那血色地图的右下角，落款处没有名字。
只画着一个极其简单却含义明确的图案：
一根纤细的银针，精准地贯穿了一只展开翅膀的、线条简化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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