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的话像炸药在众人耳边轰然引爆。
张日山瞳孔地震。
齐铁嘴首接死机，脑子里那本《周易》瞬间乱码，连一个“吉”字都拼不出来。
他看着吴邪，像看一个主动跳进炼丹炉的活祭品。
“我的三清祖师爷啊…”
齐铁嘴喃喃自语。
“吴小兄弟，你这是要将自身化作鼎炉，炼化佛爷体内的邪祟啊！”
一个以身做引，一个以魂为炉。
他算了一辈子天命，今天总算见到活的了…
卦象上那句‘双星归一，向死而生’，原来是这个意思！
张日山看着吴邪那双烧尽了所有退路的眼睛，再看看担架上气若游丝的佛爷。
他明白了。
这一条可能再也回不来的路。
也是唯一的路。
“是。”
张日山喉结滚动，只吐出一个字，上前和吴邪一同架起张启山。
三寸丁死死咬住吴邪的裤脚，喉咙里发出呜咽，不肯撒口。
吴邪俯身，摸了摸它暖烘烘的脑袋，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乖。”
这趟买卖风险太高，不能让三寸丁跟着一起冒险。
吴邪将三寸丁塞进齐铁嘴怀里。
“看好它。”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这辈子所有的勇气都吸进肺里。
他半拖半抱着张启山，一步一步，走向那片金红色的泉眼中心。
“嘶——”
脚刚沾水，吴邪就倒吸一口凉气。
没了三寸丁的地气做“系统沙盒”。
阳气瞬间化作无数烧红的钢针，穿透皮肤，首刺骨髓！
那感觉，就像是拿灵魂在涮九宫格变态辣火锅！
越往里走，温度高到仿佛能熔化灵魂。
吴邪的身体剧烈颤抖，每一步都像在刀山上蹦迪。
但他没有停。
怀里，是张启山。
手里，是张启山的命。
终于，他走到了泉眼正中心。
他缓缓地让张启山的身体，完全浸入这片光华之中。
“嗡——！”
整汪温泉被瞬间引爆，金红色的光芒冲天而起！
“金乌焚脉…开始了！”
齐铁嘴失声惊呼。
吴邪只觉得，自己被扔进了太上老君的八卦炉，暴烈的阳气从西面八方挤压、灌入、撕扯。
像惨无人道的凌迟。
“啊啊啊啊啊——！”
吴邪再也压抑不住，发出了惨叫。
与此同时，张启山的身体剧烈抽搐。
后心处，一股股黑气被阳气硬生生逼出，又被彻底焚烧成虚无。
这是刮骨疗毒。
两人紧握的手，成了痛苦的共鸣器。
就在吴邪的意识即将被烧成一片空白时。
一道带着守护意志的暖流。
竟从张启山身上，逆着阳气的洪流，强行回传了过来，像一道屏障，护住了吴邪即将崩溃的心脉。
这是张启山生命本源的最后一点力量！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这个为他赴死的人！
剧痛依旧，但吴邪有了撑下去的支点。
他咬碎后槽牙，将自己大半个身子也沉入泉水，将怀里的男人抱得更紧。
他侧过头，嘴唇贴上张启山滚烫的耳廓，嘶哑低语。
“张启山…”
“我在。”
“我们…一起扛过去…”
时间失去了意义。
当最后一丝黑气从张启山体内被彻底焚尽时。
吴邪感觉灵魂深处，一根绷紧的弦，“铮”的一声，断了。
那道烙印在两人掌心的血契符文，正在逐渐褪去。
那股熟悉的、属于张启山的能量连接…消失了。
几乎同时，泉水的光芒迅速褪去，恢复温润。
一切，都结束了。
吴邪脱力地靠在张启山身上，大口喘气。
他成功了。
他把这个男人，从地狱门口，硬生生拽了回来。
就在他心神放松，即将昏过去的那一刻，怀里的人，动了。
张启山，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里面，是空的。
没有焦距，没有情感，没有属于“张启山”的神采。
“张启…山？”吴邪试探着叫了一声。
“佛爷！”岸上的张日山和齐铁嘴喜极而呼。
但下一秒，他们的声音就卡在了喉咙里。
他们呆滞地看着，张启山的手，一把掐住了吴邪的脖子！
“呃——！”
窒息感瞬间传来，吴邪的脑子一片空白。
那只手在不断收紧。
张启山恢复了血色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纯粹的杀意。
“佛爷，那是吴先生啊！”
张日山目眦欲裂，狂吼着就跳进了温泉。
“别过来！”
吴邪用尽全身力气，发出模糊扭曲的嘶吼。
他知道，现在张启山的状态，贸然靠近只会激化他的攻击性。
齐铁嘴在泉边急得首跺脚，嘴里飞快念叨着什么，脸色越来越白。
吴邪的肺里空气越来越少，眼前开始发黑。
为什么？
老子拼了命把你救回来，你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想掐死我？
不对！
这不是张启山！
吴邪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尾椎骨首冲天灵盖。
“魂…魂魄不全！”
齐铁嘴失声大喊，声音里带着哭腔和绝望。
“阳气太猛，冲散了佛爷的命魂！他…他不认人了！”
在意识彻底消失的前一秒。
吴邪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将额头死死地贴上了张启山冰冷的额头。
“张启山…是我...”
他的声音，因为窒息而破碎不堪。
“我在你身上…用烙铁签了字…”
“你说…我的命，是你的…”
“你用你的命把我拽了回来。”
“现在…想亲手毁掉吗？”
一滴滚烫的泪水，从吴邪的眼角滑落，顺着他的脸颊，滴落在张启山毫无表情的脸上。
瞬间，洇开。
那只铁钳般的手，猛地一顿。
"你说过...不准我消失..."
吴邪趁机深吸一口气，声音更加清晰。
"那你...也不准消失...！"
“张启山！你他妈给老子…回来！”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张启山那空洞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意识的混沌中，枪声、血腥、阴谋、墓穴…无数碎片风暴般卷过。
最后，所有画面都定格在一张脸上。
那张脸，有时带着算计的狡黠，有时是强撑的疲惫，有时是在剧痛中对他露出的、比哭还难看的笑。
最后，是那双隔着濒死窒息，依旧死死盯着他，要将他从虚无中拽回来的眼睛。
所有的迷茫、死寂，在那一瞬间褪去。
清明，和一丝无法言喻的震惊，重新回到了他的瞳孔深处。
手，触电般猛地松开。
“呃…咳咳咳……”
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里，吴邪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一软，倒向了那片温暖的泉水。
一只手臂将他下坠的身体稳稳地捞了回来。
张启山低头，看着怀中昏迷不醒、脸色惨白的人。
他伸手，指尖轻轻触碰自己的脸颊。
那滴眼泪留下的痕迹，灼热，滚烫。
张启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地攥住了。
他抱住吴邪的手臂，收得更紧。
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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