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红砂寻踪，糖衣里的星子
星尘港的码头比往常热闹三倍。阿曜攥着陈船长的旧信站在石阶上，看挑着担子的货郎穿梭在人群里，铜铃“叮当”声撞在雾痕墙的木板上，反弹出细碎的回音，像谁在轻轻敲打记忆的门。
“往这边走。”赛罗手里捏着半块褪色的糖纸，是昨天在藤蔓下捡到的，边缘还沾着点暗红的砂——正是信里说的星尘港红砂。糖纸被风卷着往码头西侧飘，他快步跟上，鞋跟敲在青石板上的“笃笃”声，和远处海浪拍岸的节奏莫名合拍。
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竹篮跟在后面，篮子里装着刚摘的雾凝果，时不时往嘴里塞一颗，含糊不清地喊：“慢点呀！糖纸要被风吹跑啦！”话音未落，糖纸突然卡在根生锈的铁桩上，桩子上刻着个模糊的“糖”字，被岁月磨得只剩个轮廓。
“就是这儿！”赛罗蹲下身，铁桩周围的缝隙里积着层暗红的砂，和糖纸上的红砂一模一样。他用指尖捻起一点，对着光看，砂粒里竟裹着点细碎的金——是糖霜的碎屑，在阳光下闪得像碎星。
阿曜把信纸上“买了串糖葫芦”那行字对着铁桩比了比，突然发现信纸边缘的折痕，和铁桩上的磨损痕迹完美契合，像是当年陈船长把信压在桩子上写的。“他肯定在这儿停留过。”她轻声说，指尖抚过铁桩上的“糖”字，突然摸到个小小的凹痕，像被指甲反复抠过。
“老人们说，这是李阿婆的糖摊。”卖海产的大叔路过，指着铁桩笑，“三十年前，李阿婆总在这儿摆摊，山楂裹的糖霜里掺红砂，说是从星烬岛带来的‘平安砂’，吃了能保航船平安。后来李阿婆走了，糖摊就没了，只剩这根桩子。”
胖小子突然指着铁桩旁的石缝，那里卡着根褪色的红绳，缠着颗红砂凝结成的小球，像颗小小的糖葫芦。“是平安砂！”他伸手去够，红绳突然断了，小球滚落在地，裂开的缝隙里露出点泛黄的纸——是半张星尘笺，上面写着“今日给她寄了串糖，用红绳捆的”，字迹正是陈船长的。
赛罗小心地把星尘笺捡起来，红砂小球的碎屑粘在纸上，像给字迹撒了把胭脂。“他把平安砂和信绑在一起寄回去的。”他抬头看向星语者之馆的方向，藤蔓的绿影在晨雾里若隐若现，“难怪那株藤蔓总往码头这边爬，它在找这根红绳呢。”
孩子们突然欢呼起来。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从石缝里掏出个铁皮盒，打开后滚出几粒裹着糖霜的红砂，还有张泛黄的糖纸，上面印着艘小小的星舰，帆上写着“星火号”。“是李阿婆的糖纸！”她举着糖纸跑向铁桩，糖纸上的星舰图案，正好和铁桩的阴影重合，像艘船泊在了当年的码头。
阿曜把糖纸和陈船长的信放在一起，阳光透过糖纸的褶皱，在信纸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串跳动的糖葫芦。她忽然想起信里那句“酸里带甜，像你总爱喝的蜜茶”，原来有些味道，真的能刻进字里，隔着几十年的风，依然能尝出当年的温度。
老镇长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来，手里捧着个布包，里面是个缺了口的糖罐，罐底还沾着点红砂。“这是李阿婆留给我的，”老人打开罐盖，一股淡淡的焦糖香飘出来，“她说陈船长每次买糖葫芦，都要多要勺红砂，说要寄给星尘港的亲人，让他们知道他平安。”
赛罗突然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是颗用红砂和糖霜做的小球，是他今早照着糖纸的样子做的，用藤蔓的红丝带捆着。“咱们把这个埋在铁桩下吧，”他把小球放进石缝，红砂落在陈船长的星尘笺上，像给那句“寄了串糖”画了个圆满的句号，“让藤蔓顺着红砂爬过来，也算替李阿婆和陈船长圆了念想。”
孩子们七手八脚地往石缝里填土，胖小子还往土里埋了颗雾凝果，说要让它长出“会结果的糖葫芦树”。阿曜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突然发现铁桩的阴影里，藤蔓的根须己经悄悄钻了过来，卷须缠着红丝带打了个结，像在说“找到你了”。
午后的阳光把码头晒得发烫，工匠们在铁桩旁立了块新木板，上面刻着“李阿婆糖糖”，旁边拓印着陈船长的星尘笺和糖纸图案。老工匠的錾子落下，红砂混着木屑簌簌往下掉，在地上拼出个小小的星标，和星语者之馆的星标遥相呼应。
“该回去了。”赛罗碰了碰阿曜的胳膊，她正蹲在铁桩旁，用指尖把红砂聚成小小的堆，像在数当年的糖霜。“藤蔓该等急了，它肯定想知道，咱们找到糖葫芦的故事了没。”
阿曜站起身，手里还捏着把红砂，在阳光下亮得像把碎玛瑙。她回头看了眼铁桩，藤蔓的卷须己经爬满了桩身，红丝带在风里轻轻晃动，像在挥手告别。
归途的石板路上，红砂从指缝漏下去，在地上留下串细碎的光痕。孩子们举着铁皮盒，轮流闻着里面的焦糖香，胖小子突然说：“原来老船长的故事，是甜的。”
阿曜笑着点头，抬头时看见赛罗的侧脸在阳光下泛着暖光，他手里还攥着那半张糖纸，星舰图案被阳光照得透亮，像艘正要起航的船。她突然想起陈船长信里没说出口的话——或许他想说的不是糖葫芦有多甜，而是想着某个人吃到糖时，眼里会亮起像星星一样的光。
星语者之馆的藤蔓己经爬满了码头的石阶，卷须上沾着的红砂在暮色里闪着光，把星尘港的灯、铁桩的糖、陈船长的信，都串成了条温暖的线。阿曜把剩下的红砂撒在藤蔓根部，看着卷须欢快地扭动，突然觉得，那些藏在时光里的甜，从来都没消失过。
它们只是变成了红砂里的糖霜，变成了藤蔓上的红丝带，变成了孩子们嘴里的雾凝果，在某个寻常的午后，悄悄告诉你：所有被惦记的日子，都带着糖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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