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星砂漫卷,未写完的信与新生的芽
星语者之馆的晨雾还没散,阿曜就被一阵窸窣声吵醒。她揉着眼睛推窗,看见藤蔓的卷须上挂着串晶莹的露珠,每颗露珠里都裹着点星砂——是昨夜从码头带回来的红砂,不知被谁悄悄撒在了藤蔓上。
“醒了?”赛罗的声音从院角传来,他正蹲在花圃旁,手里拿着小铲子,给新栽的雾凝果苗培土。晨光透过他的发梢,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他肩头落着片紫藤花瓣,是院墙上爬来的野藤昨夜新开的花。
“你怎么起这么早?”阿曜披了件外套走过去,脚边的石板上,散落着几张泛黄的纸,是昨天从李阿婆糖摊铁桩下找到的旧信纸,边角都磨烂了,上面的字迹却依然清晰,是陈船长的手笔。
赛罗首起身,指腹蹭过信纸边缘:“这信没写完。”
阿曜凑过去看,最后一句停在“星尘港的潮涨了又退,我把平安砂埋在……”后面是空的,只留下个深深的墨点,像是笔尖顿了太久,晕开的痕迹。“他想埋在哪儿?”
“你看这个。”赛罗指着信纸背面,有个用指甲刻的小地图,画着码头到星语者之馆的路线,终点处画着个小小的芽,旁边写着“等它长大”。
阿曜突然想起什么,转身跑进储藏室,翻出个落满灰尘的木箱——是上次整理陈船长遗物时发现的,一首没来得及打开。箱子里铺着防潮的油纸,掀开后,露出个陶罐,罐口用红布封着,布上绣着颗星星,和李阿婆糖纸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这是……”她解开红布,里面装着半罐红砂,砂粒间埋着个小木牌,刻着“给阿萤”。
“阿萤?”赛罗皱眉,“是陈船长的妻子?”
阿曜点头,翻出之前找到的家书:“你看这封信里写的,‘阿萤总说想种棵会结平安砂的树’。”她捧着陶罐走到花圃旁,看着赛罗栽的雾凝果苗,突然笑了,“他肯定是想把平安砂埋在树苗下,等树长大了,就像给她寄了棵会结果的平安符。”
赛罗拿起小木牌,着上面的刻痕:“那我们替他完成吧。”
两人蹲在苗旁,小心地把红砂撒在土里。阿曜的指尖沾了点砂粒,在晨光里亮得像碎金,她突然发现,砂粒里混着点细碎的糖霜,是李阿婆糖葫芦上的甜味,藏了几十年,居然还没散尽。
“甜的。”她舔了舔指尖,眉眼弯成月牙。
赛罗看着她的笑,突然转身回屋,拿来纸笔和张新的信纸:“我们把剩下的话补上吧。”
阿曜接过笔,笔尖悬在纸上,却迟迟落不下去。该写些什么呢?写陈船长没说出口的牵挂?写阿萤收到树时的模样?还是写几十年后,有人替他们把平安砂埋进了土里?
“就写……”赛罗突然开口,声音很轻,“树活了,砂也发了芽。”
阿曜低头,在那个墨点后面慢慢写下:“树活了,砂也发了芽。风从码头来,带着糖的甜味,说你没说的话,我们都听见了。”
写完,她把信纸折成纸船,放进陶罐,重新埋在苗下。泥土覆盖的瞬间,雾凝果苗的叶子轻轻抖了抖,像是在点头。
一、藤上的信与檐下的铃
午后,星语者之馆的访客多了起来。镇上的孩子们抱着作业本跑来问问题,老人们则围坐在紫藤架下,听阿曜读新找到的旧信。
“陈船长说,他在星烬岛遇见只受伤的信天翁,翅膀上绑着半张糖纸,和李阿婆的一模一样。”阿曜念到这里,突然被檐下的铜铃打断——那是赛罗今早挂的,说是从旧货市场淘来的,铃铛上刻着“平安”二字。
“阿曜姐姐!”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张画跑过来,纸上画着艘星舰,帆上写着“星火号”,船舷边缠着藤蔓,藤蔓上结满了红砂做的糖葫芦,“你看我画的!”
阿曜笑着接过画,突然发现紫藤架下的石桌上,多了个陌生的信封,没有署名,只画着颗星星。拆开一看,里面是张乐谱,谱名是《星砂谣》,音符旁写着“赠给会种平安树的人”。
“是镇上的音乐老师送的吧?”赛罗端着茶过来,看见乐谱笑了,“他昨天还来打听陈船长的故事,说想写首歌纪念。”
正说着,院墙外传来吆喝声,是卖糖葫芦的小贩路过,竹杆上的糖葫芦裹着亮晶晶的糖衣,阳光照在上面,像串流动的星砂。小贩看见星语者之馆的藤蔓爬过了墙头,突然笑着喊:“阿婆说的没错,这藤真能爬,都快够着我的糖葫芦啦!”
阿曜抬头,看见藤蔓的卷须果然缠着糖葫芦竹杆,上面还沾着颗掉落的山楂,红得像颗小小的心。
二、潮声里的约定
傍晚,潮水漫上码头的石阶,把陈船长铁桩上的“糖”字浸得发亮。阿曜和赛罗沿着海岸线散步,手里提着个小篮子,里面装着刚摘的雾凝果,打算送给守灯塔的老人。
“你听。”赛罗突然停下脚步,侧耳细听。
海浪拍岸的声音里,混着点细碎的“沙沙”声,是藤蔓的根须在潮水里舒展的响动——它们顺着码头的石缝,一首爬到了海边,卷须上沾着的红砂被海水冲得发亮,像串会发光的珍珠。
守灯塔的老人坐在礁石上,看见他们就招手:“快来!我找到个好东西!”
老人手里拿着个贝壳,贝壳内壁的纹路里卡着点红砂,对着光看,能看见砂粒里裹着的糖霜,在壳内映出圈彩虹。“这是陈船长当年丢的吧?我守了三十年灯塔,每年潮退都能捡到点红砂,今天总算凑齐个带糖的。”
阿曜把雾凝果递给老人,突然发现灯塔的墙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日期,每个日期旁都画着颗星星。“这是?”
“陈船长的航行日志。”老人摸着墙面,眼里闪着光,“他每次出海,我就刻个星,回来就涂成金色。你看这最后颗星,涂了一半,他说要等阿萤来一起涂完……”
话音未落,赛罗突然指着海面:“看!”
夕阳的余晖里,一群信天翁从远处飞来,翅膀上竟缠着红丝带,丝带末端系着小小的纸船,船上载着点红砂。它们盘旋在灯塔上空,叫声清亮,像在传递什么消息。
“是从星烬岛飞来的。”老人笑道,“那里的人说,最近总看见信天翁叼着红砂往这边飞,像是在替谁完成约定。”
阿曜看着纸船随着潮水漂向岸边,突然明白陈船长没写完的信里藏着什么——他想把平安砂埋在能看见潮起潮落的地方,这样无论他在海上漂多远,阿萤只要看着树,听着潮声,就知道他在往家赶。
三、夜里的芽与新生的光
深夜,星语者之馆的灯还亮着。阿曜趴在窗边,看着花圃里的雾凝果苗,苗尖上顶着颗露珠,里面裹着红砂和星光,像是陈船长当年没说完的牵挂,终于找到了归宿。
赛罗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件披风,轻轻搭在她肩上:“在想什么?”
“在想,我们算不算替他们圆了梦。”阿曜指着树苗,“你看,它好像长高了点。”
赛罗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苗根处果然冒出了新的须根,缠着颗红砂球,是白天埋进去的。“不止呢。”他拉着她走到储藏室,里面的旧木箱旁,多了个新架子,摆满了访客送来的东西——有音乐老师谱的《星砂谣》,有孩子们画的“星火号”,还有老人捡的贝壳,每样东西旁都贴着张便签,写着“送给陈船长和阿萤”。
“其实啊,”阿曜拿起张便签,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是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写的,“他们不是在纪念过去,是在学怎么牵挂人吧。”
赛罗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温柔得像潮水:“那我们也算……学会了。”
窗外,藤蔓的卷须悄悄爬上屋顶,缠上了那串铜铃。风一吹,铃声清脆,和海浪声、树叶的沙沙声混在一起,像首未完的歌谣。雾凝果苗在月光下舒展着叶子,红砂混着泥土,悄悄孕育着新的嫩芽。
阿曜闭上眼睛,仿佛听见陈船长的声音在风里说:“看,树活了,砂也发了芽。”
而她想说的是,不止呢。那些藏在时光里的牵挂,那些没写完的信,那些被海浪冲散又被藤蔓捡回来的约定,都在这个夜里,长出了新的翅膀。
明天,大概会有更多人来看这棵平安树吧。大概会有孩子问,红砂里的糖霜为什么不会化。大概会有老人笑着说,因为那是用惦记熬的糖,能甜很久很久。
星沙漫卷的夜里,未写完的信有了结局,新生的芽正朝着光,悄悄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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