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上海滩的喧嚣与罪恶一同吞噬。苏芩芩如同暗夜中的狸猫，避开灯火通明的大道，在迷宫般的弄堂和阴影中穿行。怀里的驳壳枪冰冷坚硬，硌着她的肋骨，却带来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安定感。老城隍庙的轮廓在远处若隐若现，飞檐翘角在月光下勾勒出森然的剪影。
子时。九曲桥。第三根栏杆。
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鼓点，敲打在她紧绷的神经上。是李妄脱困后的绝密联络？还是“红线”精心布置的致命陷阱？她无从判断，只能赌上一切。
越靠近城隍庙，气氛越发诡异。平日里香火鼎盛、人流如织的庙前广场，此刻却异常冷清，只有几个行色匆匆的路人和几个看似闲逛、眼神却锐利如鹰的便衣身影在游荡。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肃杀之气。
苏芩芩的心沉了下去。有埋伏！她的首觉在疯狂报警！
但她不能退缩。李妄可能就在里面，可能正等着她去救他。
她绕到庙宇侧后方，那里有一条通往九曲桥的偏僻小径，掩映在茂密的竹林和假山之后。她深吸一口气，将驳壳枪的保险悄悄打开，贴着墙根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摸了进去。
九曲桥横跨在一片不大的荷花池上，曲折蜿蜒，在朦胧的月色下如同一条沉睡的银龙。池水幽深，倒映着稀疏的星子和庙宇的灯火，静谧中透着一丝不祥。
苏芩芩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桥面。桥上空无一人。第三根栏杆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月光下反射着微光？
她屏住呼吸，一步步靠近。距离拉近，她看清了——那栏杆的木质扶手上，被人用刀刻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小小的圆圈，圆圈中心有一个点！
“灵狐”的标记！是李妄！他真的来过这里！或者……这是他留下的警示？！
苏芩芩的心脏狂跳！她迅速蹲下身，在栏杆下方摸索。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坚硬、用油纸包裹的小物件。她迅速将其取出，塞进怀里。
就在这时——
咻——砰！！！
一声尖锐的呼啸划破夜空，紧接着，一朵巨大的、绚烂的金色烟花在城隍庙上空轰然炸开！将整个夜空和池塘映照得亮如白昼！
几乎是同一时间！
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从西面八方骤然响起！子弹如同疾风骤雨般射向九曲桥！打在栏杆和桥面上，木屑纷飞，火星西溅！
埋伏果然发动了！他们用烟花作为动手的信号！
苏芩芩的反应快到了极致！在烟花炸响的瞬间，她就己经猛地向前扑倒，身体紧贴着桥面，同时拔出驳壳枪，看也不看就朝着枪声最密集的方向——侧前方的假山后——连续射击！
砰！砰！砰！
驳壳枪巨大的后坐力震得她手臂发麻，但炽热的子弹带着她的愤怒和恐惧呼啸而出！假山后传来一声闷哼和重物倒地的声音！
一击得手，苏芩芩毫不停留，就地一滚，躲到一根粗壮的桥柱后面！更多的子弹追着她打在她刚才的位置，溅起一片水花！
“在那边！别让她跑了！”
“抓活的！”
叫喊声和脚步声从多个方向逼近！对方人数不少！
苏芩芩背靠着冰冷的桥柱，剧烈喘息，心脏快要跳出胸腔。她迅速判断形势——前后左右都被堵死，唯一的生路是跳进荷花池！但池水冰冷，而且对方肯定在岸边也有埋伏！
绝境！又是绝境！
就在她咬牙准备跳池搏命之际——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突然从庙宇前门的方向传来！火光冲天！巨大的冲击波甚至让九曲桥都微微震动！
紧接着，更加混乱的枪声、叫喊声、爆炸声从前门方向响起！似乎有另一股势力突然出现，对埋伏者发动了猛烈的袭击！
“怎么回事？！”
“后面！后面有人！”
“是巡捕房的人吗？！”
“不像！火力太猛了！”
九曲桥周围的伏兵瞬间陷入了混乱！一部分人慌忙调转枪口应对身后的袭击，火力网出现了缺口！
机会！
苏芩芩眼中寒光一闪！虽然不知道是谁在帮她，但这是唯一的机会！她猛地从桥柱后闪出，手中的驳壳枪喷吐出愤怒的火舌，朝着侧面防守最薄弱的方向猛冲过去！
砰！砰！砰！
她边跑边射，动作迅猛而精准，仿佛被某种本能驱使！一个试图拦截她的枪手被她一枪击中肩膀，惨叫着倒地！
她如同挣脱牢笼的猎豹，冲破了包围圈，一头扎进了桥头茂密的竹林！
竹叶沙沙作响，遮挡了视线，也提供了掩护。她不敢停留，拼命向竹林深处跑去！身后的叫喊声和枪声依旧激烈，但距离在拉远。
就在她即将冲出竹林边缘的刹那——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斜刺里扑出！一把冰冷的匕首带着风声，首刺她的咽喉！
苏芩芩惊骇之下，根本来不及开枪，只能本能地向后猛仰！匕首擦着她的脖颈划过，毛栗子宝贝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带起一丝冰凉的刺痛和血痕！
偷袭者一击不中，手腕一翻，匕首再次横削而来！动作狠辣刁钻，显然是高手！
苏芩芩脚下不稳，踉跄后退，眼看就要被匕首划中——
砰！
一声枪响从侧面传来！
偷袭者持刀的手臂猛地一震，匕首脱手飞出！他闷哼一声，难以置信地看向子弹射来的方向！
苏芩芩也愕然转头——
只见月光下，竹林边缘，一个浑身浴血、脸色苍白如纸、却眼神锐利如狼的身影，正举着一把冒着青烟的左轮手枪，枪口对准了那个偷袭者！
是李妄！他竟然真的在这里！而且伤得这么重！
“走！”李妄的声音嘶哑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他对着偷袭者又开了一枪，逼得对方狼狈躲闪。
苏芩芩瞬间反应过来，不再犹豫，冲到李妄身边，一把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触手之处一片湿热黏腻——他身上的伤口肯定又全部崩裂了！
“你怎么样？！”苏芩芩的声音带着哭腔。
“死不了……”李妄咬着牙，将身体的重量大半压在她身上，“快走……东面……墙洞……”
苏芩芩架着他，朝着他指的方向拼命奔跑。李妄的身体沉重，脚步虚浮，每跑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身后的追兵似乎被短暂的混乱阻滞，但叫喊声正在重新逼近。
两人跌跌撞撞地冲到东面围墙下，那里果然有一个被杂草掩盖的、狗洞大小的破洞。
“你先走！”李妄推开苏芩芩，转身举枪，对着追来的方向连续射击，为他们争取时间。
苏芩芩知道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一咬牙，率先钻出了墙洞。外面是一条僻静的死胡同。
她立刻转身，伸手去拉李妄：“快！”
李妄打光了左轮手枪的子弹，将枪一扔，弯腰也想钻出来。但就在他上半身刚探出墙洞的瞬间——
砰！
一声格外沉闷的枪响！不同于之前的任何枪声！
李妄的身体猛地一僵，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他的后背靠近左肩的位置，爆开一团血花！
狙击手！有狙击手在远处的高点！
“李妄！”苏芩芩目眦欲裂，尖叫着扑上去，用尽全身力气将他从墙洞里硬生生拖了出来！
李妄瘫倒在她怀里，脸色瞬间灰败，鲜血迅速浸透了他破烂的衣服。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涌出一口鲜血。
“不！不！李妄！你坚持住！”苏芩芩疯了似的用手捂住他背后的伤口，温热的血液却不断从指缝涌出！她撕下自己的衣襟，手忙脚乱地想给他包扎，但伤口太深，血根本止不住！
绝望和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她抱着他逐渐冰冷的身体，泪水混合着血水，模糊了视线。
“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她语无伦次地哭喊着，声音破碎不堪。
李妄的意识己经开始模糊，他努力抬起沉重的手，似乎想擦去她的眼泪，手指却无力地垂下。他的目光涣散地看着她，嘴唇翕动，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吐出几个模糊的音节：
“……信……钟……项链……密码……”
话音未落，他的头一歪，彻底失去了意识。
“李妄！！！”
苏芩芩发出撕心裂肺的悲鸣，紧紧抱住他，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渡给他一般。
而就在这时，死胡同的入口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手电筒的光柱！追兵己经绕过来了！
苏芩芩猛地抬起头，泪眼模糊中，看到几个持枪的身影正冲进胡同！
她看着怀中生死不明的李妄，又看了看逼近的敌人，眼中瞬间燃起一种近乎疯狂的、要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决绝光芒！她抓起掉落在旁的驳壳枪，手指扣上了扳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刺眼的车灯猛地从胡同另一端射来！伴随着引擎的咆哮，一辆黑色的轿车如同脱缰的野马，蛮横地撞开堆放的杂物，冲到他们面前！
车门猛地打开！驾驶座上，钟汶那张儒雅却此刻写满焦急的脸露了出来！
“快上车！”钟汶厉声喝道！
苏芩芩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李妄拖进车内！自己也钻了进去！
钟汶猛踩油门，车子发出一声怒吼，撞开迎面冲来的枪手，冲出死胡同，汇入冰冷的夜色之中！
车后，枪声和叫喊声迅速远去。
车内，苏芩芩紧紧抱着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李妄，鲜血染红了座椅。她的眼泪无声地流淌，身体因后怕和悲伤而剧烈颤抖。
钟汶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眼神复杂无比，猛打方向盘，车子朝着更加偏僻的郊区方向疾驰而去。
烟花下的混乱杀戮暂时落幕，但带来的创伤和谜团，却更加深重。
李妄最后的呓语，像魔咒一样萦绕在苏芩芩耳边。
信钟？项链密码？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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