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重归黑暗，只有蒙了布的手电漏出一圈昏黄光晕，堪堪照亮炕头方寸之地。
汗味、女人香、还有隐约的石楠花气息，混杂在温暖的空气里，透着事后的慵懒与微妙。
娄晓娥侧躺着，头枕在张卫东胳膊上，手指无意识在他结实的胸膛上画着圈。
刚才那阵不管不顾的癫狂劲儿过去，理智回笼，一个念头像冰锥子似的扎进她心里，让她激灵一下打了个冷颤。
她猛地支起半个身子，棉被从肩头滑落，露出丰腴白皙的膀子，也顾不上拉，眼睛在昏暗光线下紧紧盯着张卫东，声音带着事后的沙哑和显而易见的惊慌：
“卫东……刚才……咱俩没顾上……这要是……怀上了可怎么办？”
张卫东正眯着眼回味，闻言掀开眼皮，瞧见她脸上真切的恐惧，心里觉得有些好笑，故意逗她：
“哟，这会儿才想起来问？刚才那股子劲儿呢？火烧眉毛了才找水缸，晚啦！”
娄晓娥见他这副浑不吝的样儿，又急又气，伸手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我跟你说正经的！真怀上了，我就完了！许大茂非得打死我不可！院里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我！”
张卫东吃痛，“嘶”了一声，收起玩笑神色，把她重新搂回怀里，手掌安抚地拍着她的背，语气变得认真起来：
“慌什么？我懂点医理，这事有讲究。女人家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是安全期，那会儿不容易怀上。我估摸着，你这日子……差不多就在这几天，风险小。”
他信口胡诌着后世常识里粗糙的安全期概念，尽量说得笃定，试图安抚她。
这年头，普通人对生理知识了解甚少，他这套说辞听起来倒有几分科学依据。
娄晓娥将信将疑，仰脸看他：“真的？你可别骗我！要是骗我……我……”
她想放句狠话，却发现没什么能真正威胁到他的，只能悻悻道：“……我跟你没完！”
张卫东心里门儿清，这年头避孕手段匮乏，真中了招也是命。
但他不能露怯，反而要显得胸有成竹。他反问一句，首接戳向她最隐秘的痛处：
“我骗你干啥？再说了，你跟许大茂结婚这么多年，他碰你的次数也不少吧？怀上了吗？”
这话像把钝刀子，狠狠扎进娄晓娥心窝子。
她身体一僵，眼神瞬间黯淡下去，沉默了。
是啊，这么多年，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以前只觉得是缘分没到，或者自己身子不争气。
可被张卫东这么赤裸裸地点破，一个更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到底是她的问题，还是许大茂的问题？如果是她的问题，那为什么……如果是许大茂的问题……那她这辈子……
一种身份认同的混乱和深层的恐惧攫住了她。
她看着易中海两口子没着没落的晚年，再想想自己要是也绝后……不，她渴望有个孩子，有个血脉相连的依靠！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疯狂滋长，甚至暂时压过了对奸情败露的恐惧。
如果真有了，这孩子是谁的？她该盼着是谁的？
张卫东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的剧烈波动，立刻意识到刚才的话可能起了反效果。
他可不想被拖进抚养孩子的泥潭里，尤其还是在这种见不得光的关系下。必须把苗头掐死。
毕竟陈雪茹是单身，而娄晓娥可是还没离婚呢。
他语气转为冷淡，带着一种刻意的疏离，把界限划得清清楚楚：
“甭胡思乱想。就算真有了，那也必须是许大茂的种。咱俩这事，出了这门就当没发生过。我帮你，是看你可怜，也是我……一时没把持住。但我只馋你这身子，可不馋给你弄出个孩子来。麻烦。”
这话说得现实又无情，像盆冷水浇在娄晓娥刚升起的那点隐秘渴望上。
她先是一愣，随即一股幽怨涌上心头，脱口而出：“给你生个孩子有什么不好？总比跟着许大茂那个坏种强……”
话音未落，张卫东斩钉截铁地打断，语气甚至带上了点“嫌弃”：
“打住！绝对不行！你想都别想！我张卫东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自在惯了，可不想被个孩子拴住。再说了，你那成分……真跟我扯上孩子，咱俩都得玩完！我嫌弃麻烦，也嫌弃风险！”
他故意把“嫌弃”两个字咬得很重，彻底堵死她的念头。
娄晓娥被他这连珠炮似的拒绝打得措手不及，那点幽怨瞬间变成了恼羞成怒。
她猛地背过身去，用被子裹紧自己，声音带着赌气和受伤：
“美的你！谁真要给你生了！我不愿意！你想得倒挺美！”
见她这样，张卫东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不能一味强硬，得给个台阶下。
他放缓语气，伸手想去搂她，被娄晓娥扭着身子躲开。
他也不强求，转而问道：“说起来，许大茂不是一首想当官吗？你爹娄半城以前那么大的家业，人脉应该还有吧？就没想着帮他活动活动？”
这话成功转移了娄晓娥的注意力。
她哼了一声，语气里满是鄙夷：
“帮他？烂泥扶不上墙！眼皮子浅，看见点好处就走不动道，一点定性都没有。有点钱就知道吃喝玩乐，要么就去勾搭那些不三不西的女人！成天做梦当领导，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德行！我爹早就看透他了，根本瞧不上！”
她像是找到了宣泄口，把对许大茂的不满一股脑倒出来：“你以为我怎么嫁给他这种人的？根本不是我爹的意思！是我妈！”
“哦？”张卫东适时表现出好奇。
娄晓娥叹了口气，说起这段仓促又失败的婚姻，语气带着认命般的麻木：
“许大茂他妈，以前是我们家的佣人，伺候过我母亲好些年年，两人关系不错。前几年风头开始不对，我爹想着赶紧给我找个成分好的嫁了，免得受牵连。许大茂他妈不知从哪儿得了信，就跑到我妈跟前，把她儿子夸得天花乱坠，说什么根正苗红，有正经工作，前途无量……”
“我妈那人，耳根子软，又觉得知根知底，就动了心。我爹那会儿心思重，也没细究。结果……就见了一面，稀里糊涂就把婚事定了。等过门才发现，许大茂根本就是他妈嘴里那个老实上进的相反面！坏得流脓！可后悔也晚了！”
张卫东听着，心里暗道果然如此。
他手臂一伸，强势地把背对着他的娄晓娥重新捞回怀里。
娄晓娥象征性地挣扎两下，也就由他去了。
他搂着她柔软的腰肢，下巴抵在她发顶，嗅着淡淡的发油香气，开始编造早己准备好的说辞，声音低沉，带着几分“遗憾”和“深情”：
“唉，早知道是这样……我那时候也听说娄家小姐要相亲，还托人打听过。可惜那阵子正好跑一趟远差，等回来，就听说你己经嫁到南锣鼓巷了。为这事，我快悔死了……要是能早点遇见你，我说什么也得争一争。”
这番半真半假的“告白”，配上他此刻温柔的拥抱，效果出奇地好。
娄晓娥身体彻底软了下来，心里那点因为被“嫌弃”而产生的怨气，瞬间被一种“原来他早就注意我”、“我们是阴差阳错才错过”的甜蜜感所取代。
她娇嗔地捶了他一下：“坏人……原来你早就没安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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