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圣寺危机
越野车在青藏高原的搓板路上疯狂颠簸，我的五脏六腑都快被甩出来了。司机次仁脸色惨白，死死抓着方向盘，嘴里用藏语不停念着经文。窗外，天地间那片昏黄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像打翻的陈旧墨水，污染着澄净的蓝天。路边飘扬的经幡，原本鲜艳的五色变得灰暗，上面的经文符号扭曲起来，仿佛痛苦的蠕虫。
“再快点儿！”林守墨捂着胸口，高原反应加上紧张，让他喘不过气。
“不行了！这路……”次仁话音未落，车子猛地一颠，差点侧翻。前方路面出现一道巨大的裂缝，深不见底，边缘闪烁着不祥的黑光。侵蚀不只在污染空气和文字，连大地本身都开始崩坏！
我们被迫下车。裂缝阻断了去路，寺庙的金顶在远处山谷中若隐若现，看似不远，却隔着天堑。寒风凛冽，卷着黑色的沙尘，打在脸上像刀割。
“怎么办？绕路吗？”我焦急地问。
次仁摇摇头，指着远处山脊：“绕路至少要一天，看这天色，恐怕来不及了。”
林守墨仔细观察着裂缝，忽然蹲下身，从随身携带的布袋里掏出几枚古旧的铜钱和一把朱砂。他将铜钱按特定方位撒在裂缝边缘，又用朱砂画下几个复杂的符咒。嘴里念念有词，是那种古老而拗口的咒文。
“老林，你干啥呢？”我问。
“试试看……能不能暂时稳固住这片地的‘文脉’。”林守墨额头冒汗，“地裂是侵蚀破坏了地气平衡，就像文字结构被破坏一样。希望能争取点时间。”
说来也怪，朱砂符咒画完，裂缝蔓延的速度似乎真的减缓了，边缘的黑光也黯淡了些。但林守墨也像被抽干了力气，瘫坐在地上。
“只能顶一会儿……快想办法过去！”
裂缝有西五米宽，下面是翻滚着黑气的深渊。跳过去是唯一的办法。次仁是本地人，身手矫健，后退几步，一个助跑，险险地跃了过去。林守墨年纪大了，看着裂缝首哆嗦。
“我背你！”我咬咬牙。没时间犹豫了。
我蹲下身，林守墨颤巍巍地趴到我背上。他很轻，但每一步都感觉踩在棉花上。退后，助跑，起跳！风声在耳边呼啸，裂缝下的黑气像有生命般向上缠绕。就在我感觉力竭要下坠的瞬间，次仁在对岸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将我们拽了过去。
三人瘫在地上，惊魂未定。回头望去，林守墨布下的符咒正迅速被黑气侵蚀，裂缝又开始扩大。
“快走！”
我们沿着陡峭的山路向寺庙狂奔。越靠近寺庙，空气中的压迫感越强。那昏黄的天色在这里变得尤其浓重，仿佛一块脏兮兮的幕布压在寺庙上空。寺庙外墙上的佛教壁画，色彩正在剥落，佛像慈悲的面容扭曲成了怪诞的表情，壁画上的云彩变成了翻滚的黑雾。
寺庙门口，几个年轻喇嘛手持经筒和金刚杵，如临大敌。为首的一位老喇嘛，眉毛雪白，面容枯槁，但眼神锐利如鹰。他看到了我们，特别是看到林守墨身上残留的朱砂痕迹和我因奔跑而显露出的、胸口尚未完全褪去的真言印记。
“外乡人……你们带来了不祥，也带来了转机。”老喇嘛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奇异的穿透力，“我是丹增措姆，这里的住持。跟我来，时间不多了。”
他转身快步走进寺庙，我们紧随其后。寺庙内部的光线更加昏暗，长明灯的火苗摇曳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藏香，却也掩盖不住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败气息。
我们穿过经堂，里面坐满了念经的喇嘛，但他们的诵经声杂乱无章，充满了焦虑和恐惧。经堂中央供奉的古老经卷，正是我们目标的那一卷，此刻正被一股肉眼可见的黑气缠绕，经卷本身散发出微弱的金光，在与黑气顽强对抗。
“就是它！”林守墨激动地指着那卷经书。
丹增住持带我们来到经堂后方一间幽静的密室。密室墙壁上绘着复杂的曼荼罗坛城，中央有一个石台。
“这卷《净意伏藏》是历代上师传承的圣物，能净化心魔，稳固神识。”住持看着我们，眼神复杂，“但如今，它自身也受到了‘魔障’的侵蚀。它的力量在减弱，而外面的‘黑暗’越来越强。”
“我们需要激活它，用它来对抗侵蚀！”我急切地说。
住持摇摇头：“难。激活它需要至纯的意念和与之共鸣的‘钥匙’。我们试过了所有方法，都无法驱散缠绕它的污秽。”
至纯的意念？钥匙？我立刻想到了夏初。她的力量是唯一能净化侵蚀的。可她远在千里之外，而且虚弱不堪。
“也许……我可以试试。”我深吸一口气，想起了童谣纸上感受到的温暖意念，想起了夏初哼唱时的坚定。我走到石台边，看着那卷被黑气缠绕的经书。我集中精神，努力回想那些美好的、纯粹的瞬间，将手缓缓伸向经卷。
指尖触碰到经卷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冰寒和强烈的怨念顺着手臂猛冲上来！无数混乱的、充满恶意的低语在我脑中炸开，眼前闪过扭曲恐怖的幻象。我闷哼一声，差点被这股负面洪流冲垮。
“守住本心！”林守墨和丹增住持同时喝道。
我咬紧牙关，拼命抵抗。胸口那真言印记的位置隐隐发热，一丝微弱的暖流护住我的心神。我想到夏初，想到她可能正等待着我带回希望。不能倒下！
就在这时，我背包里的那面铜镜突然轻微震动起来。我下意识地把它拿出来。灰暗的镜面，在接触到密室中曼荼罗壁画的光芒和经卷散发的微弱金芒时，竟然泛起了一层如水波般的光泽。
镜面不再映照出我们的倒影，而是显现出一幅模糊的画面：一间安静的卧室，夏初躺在床上，眉头紧锁，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她的嘴唇微微翕动，似乎在念着什么。
“夏初……”我喃喃道。
仿佛是听到了我的呼唤，镜中的夏初忽然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穿过镜面，首首地“看”向我，充满了担忧和……某种决意。
她挣扎着坐起身，双手艰难地合十，闭上眼睛，开始无声地念诵。虽然听不到声音，但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熟悉而温暖的力量，正跨越千山万水，透过这面神奇的铜镜，传递过来！
这股力量注入我的体内，与我真言印记的微弱暖流汇合，顿时壮大了数倍！我再次将手伸向经卷，这一次，手上笼罩着一层柔和的银光。
银光触碰到缠绕经卷的黑气，发出“嗤嗤”的声响，像烧红的铁块遇到冷水。黑气剧烈翻腾、后退，发出尖锐的嘶鸣。经卷本身的金光大盛，上面的藏文仿佛活了过来，一个个字符脱离卷轴，在空中飞舞，组成一个旋转的金色光环！
密室内的曼荼罗壁画也与之呼应，绽放出七彩光芒。整个寺庙的诵经声陡然变得整齐而洪亮，充满了力量感。透过密室的小窗，我看到外面昏黄的天空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一缕纯净的阳光照射下来！
“成功了？！”林守墨惊喜道。
丹增住持却面色凝重地摇头：“不，只是暂时驱散了表面的污秽。真正的‘魔障’根源未除，它被激怒了……”
他话音未落，整个寺庙剧烈震动起来！外面传来喇嘛们惊恐的呼喊。我们冲出密室，只见经堂中央，那卷《净意伏藏》悬浮在半空，金光与一股从地底涌出的、更加浓稠黑暗的能量激烈对抗着。
而寺庙外的天空，那道刚刚出现的裂缝迅速被更深的昏黄吞噬。一张由黑云组成的、比在仓库见到时更大更清晰的巨脸，缓缓浮现，冰冷的“目光”锁定了这座小小的寺庙！
侵蚀的根源，被圣物的力量吸引，亲自降临了！
丹增住持握紧了手中的金刚杵，朗声对众喇嘛道：“布阵！护持圣物！”
喇嘛们迅速围绕经卷坐下，念诵起洪亮的经文，道道金光从他们身上升起，汇入空中的经卷。一场关乎存亡的正面交锋，就在这雪域高原的古老寺庙中，骤然爆发！
而我们，正处于风暴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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