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的晨雾还没散，沾在裤脚凝成细碎的水珠。楚灵儿攥着林枫手绘的向阳花图，指尖在粗糙的纸面上——图上的花盘画得歪歪扭扭，花瓣却用朱砂点得鲜亮，像极了林枫笨拙却认真的性子。
“你确定向阳花长在朝南的坡上？”她拨开挡路的荆棘，露水顺着草叶滑进衣领，凉得打了个激灵。昨日听林枫说这花能克血灵藤，她连夜翻了药书，只找到一句“骄阳所至，其花自开”，倒和图上标的方位对上了。
林枫扛着把柴刀走在前面，劈砍荆棘的动作利落干脆。“玄尘子札记里写的，错不了。”他回头看了眼楚灵儿被草叶勾住的裙摆，伸手帮她扯开，“慢点走，这坡陡。”
晨光刺破雾霭时，他们果然在南坡的一块巨石旁，看到了成片的向阳花。花盘足有碗口大，金黄的花瓣朝着太阳舒展，花茎挺拔如箭，叶片上的绒毛沾着露水，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找到了！”楚灵儿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花盘，花粉簌簌落在手背上，带着股清苦的草木香。她拿出小瓷碗，小心翼翼地从花瓣根部划开，淡黄色的汁液立刻涌了出来，滴在碗里泛着微光。
林枫在一旁警戒，目光扫过西周的密林。昨夜官差审出七窍门还有余党藏在山里，虽没说具置，但这向阳花是他们的克星，难保不会有人来抢。他握紧腰间的短刀，刀柄被手心的汗浸得有些滑。
“差不多了。”楚灵儿将装满汁液的瓷碗封好，刚站起身，就听见身后传来枝叶响动。两人同时回头，只见三个黑衣人从树后闪出，为首的脸上带着道刀疤，正是七窍门的二当家，刀疤脸。
“林老板，楚姑娘，真是巧啊。”刀疤脸舔了舔嘴唇，眼里闪着狠光，“听说你们在找向阳花？识相的就交出来，不然这荒山野岭的，杀了你们都没人知道。”
林枫将楚灵儿护在身后，柴刀横在胸前：“七窍门的余孽，还敢露面？”
“余孽？”刀疤脸狂笑，“等我们用血灵藤控制了青州城，你们才是待宰的羔羊！”他挥了挥手，两个手下立刻扑了上来，手里的锁链带着倒钩，显然是想活捉他们。
林枫侧身避开锁链，柴刀劈向一人手腕，只听“铛”的一声，对方惨叫着后退，手腕上多了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另一人见状，锁链缠向楚灵儿，却被她灵活躲开，同时将一碗向阳花汁液泼了过去。
汁液沾在黑衣人手臂上，顿时冒出白烟，他惨叫着滚在地上，身上的血灵藤纹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这是什么鬼东西！”刀疤脸又惊又怒，亲自提刀冲了上来。
他的刀法狠辣，刀风带着股血腥气，显然手上沾过不少人命。林枫不敢大意，柴刀与钢刀碰撞，火星西溅，震得他虎口发麻。楚灵儿趁机又泼出一碗汁液，却被刀疤脸躲开，溅在旁边的树干上，树皮立刻焦黑一片。
“小丫头片子找死！”刀疤脸被激怒，转身砍向楚灵儿。林枫心头一紧，扑过去挡在她身前，钢刀擦着他的胳膊划过，带起一串血珠。
“林枫！”楚灵儿惊呼，连忙从怀里掏出伤药，却被他按住手。
“别管我！把汁液泼他眼睛！”林枫忍着痛，柴刀横扫，逼退刀疤脸。楚灵儿咬牙，将最后一碗汁液对准刀疤脸的脸泼去。这一次，对方没躲开，汁液溅进他眼里，疼得他惨叫着捂住脸，钢刀“哐当”落地。
林枫趁机上前，一拳砸在他胸口，刀疤脸踉跄着后退，撞在巨石上晕了过去。剩下的两个黑衣人见势不妙，转身就跑，却被追来的官差拦住——原来林枫早就让王二去报了官，算着时间差不多该到了。
“林老板，你怎么样？”为首的官差扶起林枫，见他胳膊上的伤口很深，连忙叫人取来金疮药。
“没事。”林枫摆摆手，看向楚灵儿，见她只是衣角被划破，松了口气，“把这些人带回衙门，好好审审，看看还有没有同党。”
处理完后续，两人坐在向阳花丛里休息。楚灵儿正用干净的布条给林枫包扎伤口，动作轻柔得像在给草药捆绳。“都怪我，刚才没泼准。”她眼圈发红，声音带着自责。
“不关你的事。”林枫笑了笑，看着她沾着花粉的鼻尖，“倒是你，刚才躲锁链的时候，比兔子还快。”楚灵儿被他说得脸红，低头继续包扎，指尖却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两人同时瑟缩了一下，目光撞在一起，又慌忙移开。
阳光渐渐升高，向阳花的花盘转了个方向，花瓣在风中轻轻摇曳。楚灵儿忽然想起什么，从药篮里拿出个小布包，里面是晒干的金银花。“给你泡点水喝，败火。”她找了片干净的叶子当杯子，舀了点山泉，放进几朵金银花。
水色渐渐变浅黄，清香漫开来。林枫接过叶子杯，喝了一口，甜味里带着点微苦，像极了这阵子的日子——有惊有险，却也藏着回甘。
“你说，”楚灵儿看着成片的向阳花，忽然开口，“我们把种子采回去，种在草木堂的药圃里好不好？等花开了，既能当药，又能看，街坊们肯定喜欢。”
“好啊。”林枫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东西递给她——是用向阳花杆做的小玩意，一朵歪歪扭扭的木槿花，花瓣上还沾着点花粉。“刚才砍荆棘的时候看见的，顺手做的。”
楚灵儿接过来，指尖抚过粗糙的花杆，忽然笑了。阳光落在她脸上，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像极了药圃里新开的金银花。
下山时，两人手里捧着装满种子的布袋，身后的向阳花在风中摇晃，像一片金色的海浪。林枫忽然觉得，那些藏在暗处的阴谋，那些挥之不去的危险，在这成片的花海面前，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就像玄尘子札记里写的：“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只要守住这份本心，用心种下每一颗种子，总有一天，阳光会照进所有角落，让恶的藤蔓枯萎，让善的花朵盛开。
草木堂的药圃里，很快就多了一片向阳花。楚灵儿每天都来浇水，看着嫩芽破土，看着花盘成形，看着它们跟着太阳转动。林枫则把向阳花汁液炼成药膏，分给街坊们备用。
有天傍晚，老李头带着孙子来买糖画，指着向阳花笑：“楚姑娘种的这花真好看，像小太阳似的。”楚灵儿笑着递给他一把瓜子，眼角瞥见林枫正在给花浇水，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正好落在她的脚边。
她忽然觉得，这大概就是最好的日子了——有药香，有花香，有身边的人，有安稳的时光。纵然前路还有风雨，只要这向阳花还开着，心里就总有片温暖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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