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未语，只走近病患，蹲下身，仔细查看：
咳血呈暗红，夹杂黑色絮状物，非肺痨；
皮肤隐隐泛青，尤以手肘、脖颈为甚；
舌苔厚黑，边缘溃烂，嗅之有极淡腥腐气。
他取出随身陶罐，刮取一缕痰液，滴于试毒纸上。
纸面迅速泛紫，边缘起泡——剧毒反应。
【百毒谱】自动浮现一行字：
疑似“尸瘴毒”感染
特征：腐源入体，蚀血坏肺，可经飞沫、接触传播
潜伏期三至五日，致死率八成以上
“不是瘟疫。”他起身，声音冷而稳，“是毒。”
众人一震。
“尸瘴毒？那是什么？”堂主颤声问。
“死腐之气所化，多生于乱葬岗、古墓、尸堆。”陈默目光扫过，“你们最近，有没有人碰过死物？”
一片沉默。
忽然，一名老药工低声开口：“……三天前，我在后山捡到半具野狼尸体，皮毛完整，剥下来卖了点钱……”
陈默眼神一厉：“皮呢？！”
“烧了……但剥的时候，手上有点小口子……”
答案揭晓。
那野狼必是食腐而亡，体内积尸瘴毒，皮肉皆染浊气。
老药工破皮接触，毒素入血；
再通过共用餐具、触碰药具，悄然扩散；
主管等人因体质较弱，最先爆发。
这不是天灾。
是死中生毒，人不知而近之。
当夜。
药房禁闭，灯火独明。
陈默摊开纸笔，结合【药性反演】推演解法：
尸瘴毒属阴腐之力，需三管齐下——
内服“清瘴散”，以紫纹黄精为主，辅以龙胆草、血竭，驱毒出体；
外敷“焚毒膏”，高温灼其根；
环境净化，焚烧所有污染衣物，井水加石灰静置。
但他缺一味关键药——“阳火苔”。
此物生于火山裂隙或千年古炉内，性极阳烈，可中和尸瘴阴毒，是唯一能断其根源的药材。
而方圆百里，唯有清风山深处一处地脉裂缝，偶有岩浆涌动，或可孕育此物。
……
次日拂晓，他孤身入山。
越往北岭，林木越稀，地面焦黑，岩石皲裂，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地热的气息。
传闻此地曾有古火山喷发，后封死，唯余一道地缝，终年蒸腾热雾，人称“地肺口”。
行至半途，忽觉异样。
前方林中无鸟鸣，无虫响，唯有一缕青烟袅袅升起。
他伏身潜近，拨开枯枝——
五人围坐火堆，皆披灰袍，额绘赤符，腰间悬香囊，囊上绣三字：香火教。
其中一人正将一包黑色粉末倒入地缝，随热气缓缓升腾，扩散西方。
陈默瞳孔微缩。
那粉——正是“尸瘴毒”的母源！
他不动声色，退回密林，改道绕行。
可无论从哪个方向接近地肺口，皆有此类灰袍人驻守，手持短杖，耳听八方，显然早有布防。
这不是偶然。
是人为控毒。
……
深夜。
月隐云层，万籁俱寂。
他在下游设假踪，引开两名巡哨，悄然摸至一名落单人员身后。
对方刚点燃熏香驱虫，颈后突感剧痛——
陈默一记“裂云撕脉”点中肩井，对方瞬间麻痹，被拖入灌木丛。
一刻钟后，他松手。
那人瘫在地上，冷汗淋漓，却发不出声。
“你们守这里做什么？”
“……不……不知道……”
陈默指尖一压，对方筋络如电击，痛得咬舌欲裂。
“再不说，我让你三天慢慢死。”
“我说！说！”那人颤抖，“我们是香火教护法队……奉命看守地肺口……防止外人采阳火苔……”
“为何？”
“因为……尸瘴毒是我们放的。”
陈默眼神骤寒。
“七日前，我们在钱唐村、王家坡几处村落埋了‘腐心孢’，借野兽传播……等病发到七成，教主便会亲临，以‘净火丹’救人……百姓感恩，自会入教。”
“你们用瘟疫，换信徒？”
“不是瘟疫……是‘渡劫’。”那人竟露出狂热之色，“教主说，苦尽才有甘来，信者得救，不信者……本就是尘土。”
陈默沉默片刻，忽然问：“你们……也吃净火丹？”
“当然！每日必服，否则也会中毒！”
他明白了。
这帮人不是疯子。
是一群靠毒立教、以灾谋权的伪神侍者。
王朝末年，朝廷失德，豪强割据，百姓无依。
于是邪教西起，借灾施恩，造神立庙，收拢人心。
兴，百姓苦；亡，百姓更苦。
他看着眼前之人，眼中无怒，亦无怜。
只有冰冷的判断。
“你们，不该活。”
一掌切下，断喉无声。
……
子时三刻。
他换上灰袍，蒙面持杖，混入巡逻间隙，悄然逼近地肺口。
热浪扑面，岩缝幽深，赤红微光自下方透出，如大地之眼。
沿壁而下，石阶焦黑，寸草不生，唯有一簇暗红色苔藓附于岩壁高处——阳火苔，形如火焰凝固，触之滚烫。
他取出铁钳，小心采下三片，封入隔热陶罐。
正欲撤离，忽闻上方传来脚步声与诵经声。
来不及躲。
他贴壁而立，屏息敛气，体内劲力沉入骨髓，连心跳都近乎停滞。
两名教众走过，未察觉异常。
一刻钟后，他悄然离缝，消失于夜林。
……
三日后，玉露堂。
“清瘴散”熬成，患者每日两剂，咳血渐止，高热退去。
“焚毒膏”外敷，溃烂收敛，神志恢复。
井水经石灰沉淀，再煮沸三遍，确认无毒。
主管睁开眼时，第一句话是：“是你救了我们？”
陈默低头研药，只道：“药对了症。”
没人知道，那味“阳火苔”来自地肺深处，更不知道，这场“天降瘟疫”，原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邪教献祭。
也没人知道，清风山的地缝旁，己多了六具无声的尸体。
当夜。
茅屋孤灯。
他调出面板：
【净元之力+0.4%】（高强度试药与夜行淬体）
【毒素抗性提升至 87%】
他闭目，识海浮现《锻体诀·第五重：炼髓》的运行路线。
阳火苔己得，尸瘴毒己解，玄铁己在黑铁山庄铸胚成刀。
前路清晰。
但他心中多了一念——
香火教，不可留。
不是为正义，不是为百姓。
而是——
这种靠制造灾难、收割信仰的势力，终有一日会盯上他，或他所在之地。
与其等火烧身，不如早断引线。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还不够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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