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的住院部走廊，只剩下应急灯的暖光在地面铺出长条形的亮斑。林清和刚脱下沾着消毒水味的手术衣，领口还沾着些微汗湿，手里攥着的术后记录单边角己经被捏得发皱——三个小时的颅内动脉瘤夹闭术，神经血管像极了纤细易碎的玻璃丝，她连呼吸都不敢放重，首到最后一针缝合落下，才敢让紧绷的神经松了半分。
“林医生？”
熟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林清和回头时，顾脉舟正站在护士站的拐角，白大褂口袋里插着听诊器，指尖还捏着一个没开封的纸杯。他刚查完心外重症监护室的病人，眼底带着熬夜的红血丝，却在看见她时，眉峰轻轻舒展开：“刚下手术？”
“嗯，3床的动脉瘤。”林清和走到他身边，护士站的暖光落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你呢，还没回去？”
“等会儿把术后数据整理完。”顾脉舟把纸杯递到她面前，杯壁还带着温热的触感，“知道你术后习惯喝口热的，楼下自动贩卖机买的，没加糖。”
林清和愣了愣——她喝咖啡不加糖的习惯，只在一次科室联合会诊后随口提过一次，没想到他记到了现在。她接过杯子，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指腹，两人都顿了一下，走廊里只剩下通风口微弱的吹风声。
“刚看护士站的记录，你今天连做两台大手术？”顾脉舟先移开目光，看向她眼下淡淡的青黑，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心疼，“神外的手术耗神，你也得顾着自己的神经，别总让它绷得太紧。”
“你不也一样？”林清和低头搅了搅杯里的咖啡，热气模糊了她的睫毛，“心外的病人哪个不是跟时间赛跑，上次你为了救急性心梗的病人，在手术台站了五个小时，比我还拼。”
两人相视一笑，之前在联合病例讨论会上的针锋相对，在深夜的走廊里，渐渐化成了彼此才懂的默契。顾脉舟突然想起什么，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薄荷糖，剥了糖纸递给她：“术后容易犯低血糖，这个你拿着。”
林清和接过糖，薄荷的清凉在舌尖慢慢散开，她突然抬头看向他：“顾医生，你说我们医生是不是都很矛盾？你守着病人的心跳，我护着病人的神经，可有时候，自己的心跳和神经，反而会被别人影响。”
顾脉舟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尖上，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他往前走了半步，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近，能清晰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是会被影响。”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像羽毛轻轻扫过心尖，“比如我现在，能清楚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林清和，你的神经信号，对我来说是特殊的。”
林清和手里的咖啡杯晃了一下，温热的液体溅在指尖，却没觉得烫。她抬眼撞进顾脉舟的眼底，那里映着应急灯的暖光，像盛着一汪温柔的海。就在这时，护士站的电话突然响起，打破了走廊里的静谧，两人同时回过神，默契地往后退了半步。
“我……我先去整理术后记录。”林清和攥紧了手里的薄荷糖，转身往神外办公室走，走到拐角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顾脉舟还站在原地，目光追着她的方向，见她回头，还朝她轻轻扬了扬嘴角。
回到办公室，林清和把咖啡放在桌上，指尖还残留着他递糖时的温度。她打开电脑，屏幕亮起的瞬间，却先看到了顾脉舟发来的微信：“记得喝完咖啡再忙，你的神经需要休息，我的心跳也需要你保持状态。”
她盯着屏幕上的文字，嘴角忍不住向上扬起，指尖在键盘上敲下回复的瞬间，突然觉得，原来医生的心跳和神经，也会在遇见对的人时，跳出专属的频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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