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的住院部走廊，只有应急灯泛着淡白的光。林清和刚结束一台长达六小时的脑肿瘤切除术，白大褂下摆还沾着消毒水的凉意，就被护士台的呼叫器拦在了走廊口——“林医生，心外的陆医生在会诊室等您，说有个跨科病例要紧急讨论。”
她推开门时，陆时衍正站在病历板前，指尖夹着一支蓝色记号笔，笔尖悬在患者的心脏超声图上。男人的白大褂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腕骨处淡青色的血管，侧脸在冷光灯下显得格外清晰，连眼底的红血丝都看得分明——他刚从另一间手术室出来，手术服的领口还没完全理平整。
“是3床的脑外伤患者？”林清和先开了口，顺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指尖刚碰到病历本，就触到了杯壁的温热——陆时衍放在旁边的热咖啡，还冒着细白的热气，是她习惯的无糖加奶。
陆时衍点点头，把超声图转向她：“术前评估只发现右侧额骨骨折，刚才夜班护士报心率骤降，查了心肌酶，数值异常升高。”他的指尖划过图纸上心脏的左心室区域，“我怀疑是脑损伤引发的应激性心肌病，但需要你确认，患者的脑部水肿是否压迫到了交感神经。”
林清和的目光落在脑部CT片的水肿带处，指尖无意识地在桌沿轻点——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从前在医学院做课题时就有。陆时衍看着那截轻轻晃动的指尖，忽然放缓了语速：“你上次说，交感神经受压会出现‘神经源性心率异常’，这个病例的症状刚好对上。”
他记得她去年在学术会议上提过的观点。林清和的心尖忽然颤了一下，抬眼时正好撞上他的目光——陆时衍的眼神很亮，带着对专业的专注，却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像手术台上精准的无影灯，既照亮了病例，也暖了她疲惫的神经。
两人对着片子讨论了半小时，敲定了先控制脑部水肿、再动态监测心脏指标的方案。林清和合上病历本时，才发现陆时衍正盯着她的手腕看——她刚才做手术时不小心被器械划了道浅痕，此刻贴着的创可贴边角有点卷边。
“我办公室有新的创可贴。”陆时衍说着起身，没等她反应，己经快步走了出去。回来时手里不仅拿着创可贴，还多了一袋热乎的红糖馒头：“食堂阿姨留的，你刚才手术结束没吃东西。”
林清和接过馒头，指尖碰到他递来的创可贴包装，温温的。她低头撕开创可贴时，陆时衍忽然开口：“林清和，”他的声音比刚才讨论病例时低了些，“你思考时指尖轻点的频率，像某种固定的神经信号——我好像……能记住这个频率了。”
走廊里的应急灯透过门缝照进来，在两人之间投下一道细长的光。林清和的指尖顿在手腕上，心跳忽然漏了一拍——她是研究神经信号的，却第一次发现，有人会把她的小习惯，当成专属的信号来记。
“明天早上八点，我们一起去查3床。”陆时衍看着她泛红的耳尖，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把咖啡杯往她那边推了推，“趁热喝，别凉了。”
林清和拿起咖啡，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暖到了心口。她看着病历板上两人一起画的标记——脑部水肿区的红圈，心脏左心室的蓝线，像两条原本平行的线，终于在深夜的会诊室里，有了温柔的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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