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影灯的冷光落在患者颅脑与胸腔的交界线上，像一道无形的分水岭，将林清的手术区域与陈屹的操作场域清晰划分，却又在仪器的嗡鸣里紧紧缠在一起。
这是台罕见的联合手术——脑动静脉畸形合并先天性主动脉瓣狭窄，患者颅内血管随时可能破裂，心脏又撑不住长时间低血压，神外与心外必须踩着同一节拍推进。林清戴着显微镜目镜，右手持的显微镊稳如磐石，正一点点剥离畸形血管团周围的神经纤维，左手无名指无意识地抵在手术巾边缘，那是她高度专注时的小习惯，陈屹在术前核查器械时瞥见，竟默默将旁边的吸引器线往远挪了两厘米，免得绊到她。
“血压105/62，心率68，氧饱和度99。”巡回护士报数的声音刚落，陈屹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带着心外医生特有的沉稳：“清，接下来剥离引流静脉时，我会把主动脉阻断时间控制在20分钟内，你那边需要提前准备好止血材料。”
林清没抬头，只从显微镜后透出一声轻应：“知道了。”指尖的镊尖己经触到了那根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的引流静脉，她甚至能通过器械传来的细微震颤，感知到血管壁下血液流动的节奏——就像她总能在急诊室的喧嚣里，精准捕捉到陈屹脚步声里的急促或从容。
意外发生在阻断后的第15分钟。患者突然出现室性早搏，监护仪发出短促的“滴滴”警报，心率瞬间飙到110。陈屹的手顿了0.5秒，左手迅速调整体外循环机的流量，右手的持针器却没离开主动脉壁：“清，还有多久？”
“30秒。”林清的声音依旧平稳，显微镊稳稳夹住最后一点粘连，止血棉片己经按在血管残端，“好了。”
几乎是她话音落下的同时，陈屹的缝合线己经穿过主动脉壁，打结的动作干脆利落。监护仪的警报声渐渐平息，心率慢慢回落到80，手术室里的空气像是终于松了口气，连仪器的嗡鸣都柔和了几分。
手术结束时己是凌晨三点。林清摘下手术帽，心外医生的专属神经信号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心外医生的专属神经信号最新章节随便看！额角的碎发全被汗水打湿，刚走到休息室门口，就看见陈屹靠在走廊的窗台上，手里拿着一杯温牛奶，还有一小盒葡萄糖片——上次她连台手术后低血糖晕倒，他记到了现在。
“刚让护士热的，你先垫垫。”陈屹把牛奶递过来，指尖碰到她的手，才发现她的指腹还带着一丝凉意，大概是在显微镜下保持一个姿势太久。他没多说，只是把自己的白大褂披在了她肩上，衣服上还留着手术室消毒水和他身上淡淡雪松味的混合气息。
林清抱着温牛奶，靠在窗边看着楼下的路灯。深夜的医院很静，只有急诊通道的灯还亮着暖黄的光。“刚才阻断时，你不怕我这边拖太久？”她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轻了些。
陈屹笑了笑，指尖划过窗玻璃上的雾气：“怕什么？你手里的镊尖比我的手术刀还稳，再说——”他转头看向她，眼底映着窗外的灯光，像盛着细碎的星子，“我信你。”
林清的心跳漏了一拍，就像手术中那次意外的早搏，却比那次更软，更暖。她低头抿了口牛奶，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熨帖了所有的疲惫。走廊尽头的电梯门“叮”地响了一声，有人走了出来，陈屹下意识地往她身边靠了靠，挡住了来人的视线，像是在护着这片刻的安静。
“明天早班？”林清问。
“嗯，不过上午没手术，能补两个小时觉。”陈屹顿了顿，又补充道，“你要是起得来，食堂的包子应该还热着，我帮你留两个。”
林清抬头看他，路灯的光落在他的侧脸上，把他的睫毛映出淡淡的影子。她忽然想起第一次和他合作时，他也是这样，在手术结束后，默默帮她收拾好散落的显微器械，连镊子的角度都摆得整整齐齐。原来有些默契，早就藏在一次次的并肩作战里，藏在那些没说出口的关心和信任里，像神经纤维上传递的信号，细微却准确，早己连成了线。
她轻轻“嗯”了一声，把脸往他的白大褂里埋了埋，闻到雪松味里又多了一丝牛奶的甜香。窗外的天，己经开始泛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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