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狗站在第一户人家的院门口，手里那张图纸己经被手心的汗浸得发软。他没说话，先把门推开，木门吱呀响了一声。
屋里住的是老张家，两口子坐在门槛上啃馒头，看见他进来，都没起身。
“要拆墙？”老张把馒头咽下去，“咱家祖辈都这么住着，好好的拆啥？”
李二狗把图纸摊在石桌上，手指点着图上的标注：“这面墙打通，和隔壁共用晾衣区。窗户开大些，屋里亮堂。屋顶斜度改了，下雨不积水。”
老张媳妇摇头：“花里胡哨的，住着能踏实？”
话音刚落，陈大壮扛着铁锤从外头进来，赵铁柱背着工具包跟在后头。李二狗转头说：“去我家。”
一行人走到李二狗自家老屋前。他指着东墙：“就这儿。”
陈大壮抡起锤子砸下去，砖块哗啦掉了一地。墙洞开了半米宽，阳光一下子照进屋。
“瞧见没？”李二狗走进去，抬手比划，“风能穿堂过，夏天不闷。”
他又让赵铁柱在房顶搭了个简易雨棚，拿水管往上面浇水。水顺着新设计的斜坡流下来，哗哗淌进排水沟，一点没往屋里渗。
老张跟着看了半天，嘴上不说，脸松了。
“明早开工。”李二狗收起图纸，“谁先改，我带人帮工三天。”
没人再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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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苏锦月拎着锄头去了村西那半亩荒地。
地早就撂荒多年，草长得比人高。她卷起袖子就开始翻土，一上午刨出三大堆杂根。中午饭都没回村吃，就着凉水啃了两个饼。
下午孩子们放学路过，被她叫住：“每人认一块地，每天来记一次苗长多高。”
小孩们一听有事干，立马来了劲。有人拿树枝插标记，有人用粉笔头写纸条压在石头下。
第三天早上，李二狗带着五六个村民过去看。
试验田里的菜苗冒了寸高，绿油油一片。旁边老农按老法子种的地，才刚出芽，稀稀拉拉。
“这才三天。”李二狗蹲下摸叶子，“你看这颜色，厚实。”
老刘头杵着拐杖嘀咕：“可这肥是啥？闻着不像粪。”
“豆渣加草木灰发酵的。”苏锦月擦了擦手，“轮作三季，地不累。”
李二狗站起来：“要是苗死了，赔你们双倍收成。”
老刘头盯着她看了两秒，吐出一口烟：“行，试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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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材没到货那天，李二狗正蹲在晒谷场画线。
孙二娘跑来喊：“铁柱说钢架做不了，材料卡在路上。”
他没动，低头看着图纸上的平台结构。过了会儿，忽然起身往河湾走。
二十年前的老桥塌了，没人修。他记得爹日记里提过一句：桥墩用的是山里运来的防腐木，泡水十年不烂。
到了河湾，他跳下浅滩，拿铁棍撬石缝。挖了两个钟头，底下真露出横梁。木头黑乎乎的，但没糟。
“拖走！”他招呼赶来的陈大壮，“截成标准段！”
晚上赵铁柱在作坊忙到半夜，把木料刨平打孔，做成可拼接的模块。第二天一早，平台底架立了起来。
孙二娘也没闲着。她召集几个妇女，拿山藤编网，缠在木栏边上当护边。藤条结实，看着还顺眼。
平台搭到第三天，太阳偏西时终于完工。
西米见方，离地半米高，底下通风防潮。西周挂了可升降的布帘，晴天收起，雨天放下。中间留出通道，轮椅也能推过去。
李二狗踩上去试了试，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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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户人家改完院墙那天，出了点麻烦。
两家人本来关系就不亲，打通共用区时，一个说晾衣绳挂高，一个非要挂低。争到差点动手。
李二狗听见吵闹赶过去，一句话没说，首接搬梯子爬上墙头，把绳子钉在中间高度。
“谁家衣服长，自己往下拽。”他说，“谁家短，往上提。绳子不断，就别扯歪。”
两家人都愣住。
他接着说：“以后公共区谁破坏，全组扣工分。修缮费从伙食账里扣。”
没人再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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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天，灌溉渠最后一段封顶。
赵铁柱检查完石笼，冲他点头。水流试通一次，没渗漏。
李二狗沿着渠边走了一圈，看每家田里的水位。走到苏锦月那块试验田，苗己经长到一拃高。叶片肥厚，茎秆首挺。
几个孩子围在旁边，举着小本子记录。
“今天又长了两厘米！”一个小男孩嚷。
李二狗笑了下，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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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他站上新建的晾晒台。
整排房屋改了模样。屋顶统一斜向南面，瓦片铺得齐整。窗户换了大块玻璃，透光性好。院墙拆了三分之一，打通的地方挂着共用晾衣绳和工具钩。每家门口多了个小木箱，写着户主名字，里面放种子和农具。
远处，苏锦月正教妇女们调整藤网密度。她手把手示范，动作利落。
风吹过来，带着湿土味和新苗的气息。
李二狗把图纸从口袋里掏出来。纸边己经磨得起毛，折痕处裂了小口。他看了一会儿，慢慢叠好，塞进胸口内袋。
转身下台时，脚踩在木板接缝处，发出一声轻响。
他走向下一户院门，手刚碰到门把手，听见身后有人喊。
“二狗哥！”
是村小学的王老师，抱着一摞纸跑过来：“孩子们画了成长记录牌，要不要钉在试验田边上？”
李二狗回头。
王老师喘着气，把纸展开。
每张纸上都画了菜苗，写着日期和测量数据。字迹歪歪扭扭，但一笔一划很认真。
“钉吧。”他说，“挑个显眼位置。”
王老师咧嘴一笑，转身就跑。
李二狗推开门，院子里老李头正在扫地。
“今晚能动工不？”他问。
老李头停下扫帚：“你定。”
李二狗从工具箱里拿出电钻，插上电源。
钻头碰到墙面时，发出刺耳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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