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犯?”
李伟难以置信地抬起头,这两个字像两根冰冷的钢针,扎进了他的耳朵里。他以为自己坦白一切,痛哭流涕地忏悔,至少能换来苏棉的一丝谅解。他甚至幻想过,苏棉会像以前无数次争吵后那样,虽然生气,但最终还是会心软。
可他看到的,只有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和一双毫无波澜的眼眸。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在评估它的价值,衡量它的用途。
“苏棉,你不能这样对我!”他的声音因为屈辱而颤抖,“我承认我犯了错,一个天大的错!可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为了这个家,为了我妈!你怎么能……怎么能把我当成犯人?”
“那你觉得,我该把你当成什么?”苏棉反问道,声音平稳得可怕,“当成可以托付后背的丈夫?当成可以保护儿子的父亲?李伟,你用你的实际行动证明了,你两者都不是。你是一个会移动的巨大风险源,是一个随时可能因为愚蠢而引爆的炸弹。把你当成囚犯,加以管制,己经是我能给出的,最仁慈的处置。”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无情地剥开他所有虚伪的自尊和可笑的借口,露出血淋淋的现实。
李伟被堵得哑口无言。他知道苏棉说的是事实。他犯下的错,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抹平的。在这样一个命如草芥的世道里,他的愚蠢,足以葬送所有人。
“我……”他颓然地垂下头,所有的反抗都显得那么无力,“你要我怎么做?”
“很简单。”苏棉走到角落,从工具箱里拿出一条手臂粗细的铁链,和两把沉重的锁头。她将铁链扔在李伟面前的地板上,发出一阵“哗啦”的刺耳声响。
“从今天起,你的活动范围,仅限于这个角落。我会给你一张行军床,一个简易马桶,每天供应你基本的食物和水。没有我的允许,你一步也不准离开这里。”她顿了顿,补充道,“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会把你的一只脚踝,锁在这根柱子上。”
李伟的瞳孔猛地收缩,他死死地盯着地上那条冰冷的铁链,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头顶。这是真正的,毫不掩饰的囚禁!
“你疯了!”他失声叫道,“苏棉,你这是非法拘禁!你不能这么做!”
“非法?”苏棉笑了,那笑容里充满了对这个词语的嘲讽,“李伟,你看看外面。法律,秩序,道德……那些曾经我们赖以生存的东西,早就随着第一波太阳风暴,变成了宇宙里的尘埃。现在,这里,我的话,就是唯一的法。”
她蹲下身,捡起那条铁链,冰冷的金属在她手中碰撞,发出清脆而残酷的声响。
“你有两个选择。”她看着李伟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第一,接受我的规则,作为‘囚犯’活下去。用你的劳动,来赎你犯下的罪。我会给你安排工作,比如整理物资,维修设备,或者……在我需要的时候,充当抵御外敌的炮灰。”
李伟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炮灰,这个词让他感到了发自内心的恐惧。
“第二,”苏棉的语气变得更加冰冷,“如果你无法接受,那扇门就在那里。你可以选择离开,去外面那个‘合法’的世界里,自生自灭。顺便,也可以去实践你那伟大的孝心,去救你的母亲。我绝不阻拦。”
空气仿佛凝固了。
苏棉将选择题,再一次摆在了李伟的面前。但这一次的选项,比上一次更加残酷。是放弃尊严,像狗一样被锁在这里,苟延残喘地活下去;还是带着可笑的“自由”,走进那个九死一生的冰雪地狱?
李伟的内心在剧烈地挣扎。男人的尊严,让他想选择后者。他想冲出去,想证明自己不是一个废物。可是一想到外面那零下几十度的严寒,想到那些为了半块面包就能杀人的暴徒,想到王阿姨那伙人狰狞的面孔,他所有的勇气,都在瞬间土崩瓦解。
他怕死。
他比任何时候都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许久,他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我……我选第一个。”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被抽走了,整个人都了下去。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彻底失去了作为一个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的尊严。
苏棉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这个结果,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她将铁链和锁头放在地上,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很好。看来你还没有蠢到家。”她淡淡地说道,“记住你的身份,做好你的工作。也许有一天,当你证明了你的价值,远大于你带来的风险时,我会考虑解开你的锁链。”
说完,她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升起了隔音门,走出了这个刚刚被她亲手改造成的“牢房”。
阳光透过排风口的缝隙照射进来,仓库里显得温暖而明亮。童童正坐在地毯上,专心致志地搭着积木,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儿歌。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冲着苏棉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脸。
“妈妈,你看,我搭的大城堡!”
苏棉走过去,将儿子抱进怀里,紧紧地搂着。只有在这一刻,她那颗坚硬如铁的心,才会变得柔软。童童的笑脸,是她在这末世里,需要守护的唯一的光。
她刚刚对李伟所做的一切,看似冷酷无情,但她别无选择。一个无法掌控的、充满不确定性的队友,比一百个凶恶的敌人还要可怕。她必须用最极端的方式,将这个最大的内部风险,彻底锁死。
她可以容忍李伟的懦弱,可以容忍他的无能,但绝不能容忍他的愚蠢再次威胁到儿子的安全。
安顿好童童,苏棉走到了位于仓库另一侧的隔离间门口。这里关着另一个人,林晓晓。
她通过门上的小型观察窗,看到林晓晓正蜷缩在行军床上,用毛毯紧紧地裹着自己,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听到门口的动静,她像一只受惊的鸟,立刻坐了起来。
“是我。”苏棉隔着门说道。
“苏……苏姐。”林晓晓的声音带着一丝怯懦。
“感觉怎么样?”
“还好,谢谢你……这里很暖和,食物也……也很好。”林晓晓小心翼翼地回答。
“那就好。”苏棉没有跟她废话,首接切入了正题,“昨天你提供的情报很有用。现在,我需要你做第二件事。”
“您说!只要我能做到,我什么都愿意做!”林晓晓急切地表态,生怕自己失去利用价值。
“把你和李伟,从灾难发生到遇见我为止,所有的经历,原原本本地写下来。”苏棉的语气不容置疑,“每一个细节都不能放过。你们在哪里遇到的?你们的公司发生了什么?路上遇到了哪些人,哪些事?李伟在整个过程中,都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我给你纸和笔,今天天黑之前,我要看到一份完整的报告。”
门内的林晓晓愣住了。她没想到苏棉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这不仅仅是在收集情报,更像是在进行某种背景调查,一种对李伟的,交叉验证式的审查。
她立刻明白了苏棉的意图。这对夫妻之间,显然出现了巨大的信任裂痕。而自己,就是苏棉用来验证李伟说辞的一颗棋子。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决定自己未来命运的机会。
她可以如实描述,也可以添油加醋,甚至可以编造一些对李伟不利的谎言,来换取苏棉更多的信任和庇护。
林晓晓的内心开始飞速地盘算起来。她想起李伟在最后关头选择放弃自己时那决绝的背影,一股怨恨不由自主地涌上心头。但她又想起这一路上,李伟是如何保护她,将为数不多的食物分给她,甚至为了救她而受伤。
她的眼神闪烁不定。
最终,理智战胜了情绪。她很清楚,苏棉是一个何等精明和可怕的女人。任何谎言,在她的面前都可能被轻易戳穿。一旦被发现自己说了假话,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诚实,是现在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选择。
“好,我写!我全都写下来!”林晓晓下定了决心。
苏棉从门下方的投递口,将纸笔和一小瓶墨水递了进去。
“记住,我需要的是事实,而不是故事。”她最后冷冷地叮嘱了一句。
做完这一切,苏棉才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处理完这两个“人”的问题,比她昨天应对一场生死血战还要耗费心神。
她回到生活区,给自己冲了一杯热咖啡。浓郁的香气,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她看着监控屏幕上那两个被她分割在仓库两端的人,一个像困兽一样在小小的牢房里踱步,一个则伏在床上奋笔疾书。
他们,就像是她天平两端的砝码。
李伟,代表着过去的羁绊,是她必须斩断的情感负累,同时,他也是一个潜在的劳动力和肉盾。
林晓晓,代表着与外界的连接,是她获取信息的眼睛和耳朵,同时,也是一个身份不明的不稳定因素。
而她自己,就是那个手持天平的人。她必须冷酷而精准地衡量他们每个人的价值,榨干他们最后一点利用的余地,才能带着儿子,在这片废土之上,走得更远。
从今天起,这个仓库里,不再有家人,不再有朋友,也不再有敌人。
只有标尺,和标尺下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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