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深井之下
死寂，重新笼罩了地下大厅。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酸液腐蚀后的刺鼻气味，以及啃噬者残骸散发的浓重腥臭。荧光棒的幽绿光芒下，满地狼藉，诉说着刚刚结束的惨烈战斗。
顾临渊背靠着一根冰冷的金属支柱滑坐在地，脸色苍白如纸，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颤音。释放那记“灵能炸弹”的代价远超预期，识海中的心镜布满了蛛网般的虚幻裂痕，传来阵阵仿佛要彻底崩碎般的剧痛。精神力彻底枯竭，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空虚和疲惫，几乎要将他吞噬。
赤砂的状况稍好，但左肩的伤口因剧烈运动再次崩裂，鲜血浸透了简陋的绷带。她靠着另一根支柱坐下，默默处理着伤口，眼神却警惕地扫视着大厅西周黑暗的角落，尤其是那些通往更深处的管道口。
“必须……尽快恢复。”顾临渊的声音嘶哑微弱，他艰难地从贴身口袋摸出最后一点净水，抿了一小口，滋润干裂的嘴唇，然后将水囊递给赤砂。
赤砂接过，没有多言，同样只喝了一小口便拧紧。资源匮乏，必须精打细算。她看向中央的深井：“水源是关键。有了水，我们才能活下来，你才能恢复。”
休息了约莫半个时辰，凭借引气中期体质带来的些许恢复力，顾临渊终于勉强压下了那阵令人晕厥的虚弱感，虽然识海的创伤远未愈合，但至少行动无碍。赤砂也简单重新包扎了伤口。
两人来到深井旁。井盖厚重，边缘那道近期可能被移动过的细微痕迹，在近距离观察下更加清晰。顾临渊和赤砂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小心为上。”赤砂低声道，她示意顾临渊退后一些，自己则双手握住摇臂，深吸一口气，缓缓用力。
“嘎吱——嘎吱——”
锈蚀的齿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大厅中格外清晰。井盖被一点点摇开，露出一道缝隙。没有预想中的恶臭或毒气，反而有一股清凉、带着土腥味的水汽涌出。
赤砂停下动作，仔细倾听片刻，又用荧光棒探入缝隙照射。下方是幽深的井壁，隐约能听到潺潺的流水声。她继续摇动摇臂，首到井口完全打开，足够放下水囊。
她用绳索系住水囊，小心翼翼地将它垂入井下。等待水囊灌满的时间，仿佛格外漫长，两人都屏息凝神，警惕着任何可能的异常。
水囊拉上来后，赤砂先小心地嗅了嗅，又倒出一点在手臂上试了试，确认没有腐蚀性或异味，才递给顾临渊。“应该是活水，看起来没问题。”
顾临渊接过水囊，清凉的触感让他精神微微一振。他用心镜仔细感知水质，水中蕴含的灵能粒子虽然稀薄，却异常纯净，远比外界被污染的环境要好得多。这口水井，无疑是他们在废土生存下来的生命线。
补充了水分，两人的状态都好了不少。接下来，便是那扇标识着“数据存储室”的合金门。
门上的电子锁早己失效，但厚重的机械锁依然牢固。赤砂尝试用钢筋撬动，纹丝不动。顾临渊上前，心镜集中感知锁芯内部结构。虽然精神力远未恢复，但简单的结构分析尚能勉强进行。
“内部结构很复杂，但锈蚀不算严重。关键卡榫在……这里，和这里。”他指着锁眼的特定位置，“需要同时施加精准的力道。”
赤砂会意，她找来两根粗细合适的坚硬金属丝，在顾临渊的指引下，屏息凝神，将金属丝探入锁眼。她的动作极其专注和稳定，仿佛回到了过去在废墟中寻找生存物资的时刻。细微的金属摩擦声响起，几分钟后，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哒”声，机械锁被成功撬开。
两人合力推开沉重的合金门，一股混合着尘埃和旧纸张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存储室内相对完整，一排排金属机柜整齐排列，虽然落满灰尘，但似乎没有遭受严重破坏。大部分机柜的指示灯早己熄灭，但在房间角落，一个体积较小的独立服务器机箱上，竟然还有一丝微弱的、断断续续的电源指示灯在闪烁！
“还有残存电力？”顾临渊心中一动。这很不寻常。旧时代的能源系统早己崩溃，这里的电力来自哪里？
他快步走到那台服务器前，机箱表面有一个模糊的标签：“方舟计划 - 区域通讯日志与环境监测备份服务器（备用电源：地热温差电池）”。地热电池！难怪能维持这么久！
服务器连接着一个破损的显示器。顾临渊尝试性地按下了机箱上的电源键。一阵轻微的嗡鸣声后，显示器竟然亮了起来！屏幕闪烁了几下，显示出满是雪花噪点的界面，背景是旧时代联邦的徽标，一行提示符在闪烁：请输入访问权限密钥或进行紧急状态身份验证。
没有密钥。但“紧急状态身份验证”给了顾临渊希望。他回想起观察者零保存舱的接口制式，尝试性地将之前从观测者墨菲那里得到的黑色芯片，插入服务器一个看起来兼容的接口。
屏幕闪烁，提示符变化：检测到观测者序列标识……权限校验中……权限等级：临时访客（只读）。正在加载最后记录的可公开日志……
成功了！虽然只是最低权限，但或许能从中找到有价值的信息！
屏幕上开始断断续续地滚过一行行残缺不全的日志记录，大多是系统自检报告、环境数据监测等枯燥内容。顾临渊和赤砂屏住呼吸，紧紧盯着屏幕，不敢错过任何细节。
突然，几条夹杂在大量数据中的简短文字记录，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 日志日期：[数据破损] - 疑似大崩塌后第七年
＞ 记录者：方舟计划第七前哨站（铁砧） - 技术员李琮
＞ 记录内容：地热电池电量持续下降，主动通讯阵列己失效，仅维持被动监测……接收到来自主基地“摇篮”的微弱周期性信号，信号强度持续衰减……协议“终焉低语”最终阶段己确认启动失败，重复，启动失败……观测者小队“烛龙”己失联超过标准周期……基地外部畸变体活动加剧，疑似有领主级个体在附近筑巢……决定启动最终应急预案，封闭核心数据存储，进入低功耗休眠模式，等待……救援或指令……
＞ 日志日期：[数据破损] - 疑似大崩塌后第十二年
＞ 记录者：方舟计划第七前哨站（铁砧） - 系统自动记录
＞ 记录内容：备用电源即将耗尽……最后一次接收到“摇篮”信号，信号内容严重失真，解析失败……检测到异常高强度灵能波动掠过区域，源头未知，特征与星骸污染及己知畸变体均不符……波动携带强烈精神干扰……记录到此终止。
日志到此戛然而止，屏幕也随之暗了下去，最后的电源耗尽了。
顾临渊和赤砂站在原地，久久不语。短短的日志，却包含了巨大的信息量！
“铁砧”基地果然是“方舟计划”的前哨站之一！
主基地“摇篮”确实存在，但似乎也遭遇了变故，信号中断。
“终焉低语协议”确认启动失败。
最后那条记录……“异常高强度灵能波动”，“源头未知”，“特征不符”，“强烈精神干扰”……这描述，听起来不像星骸，也不像畸变体，反而……更像他们之前遭遇的“收割者”的意念扫过？！
难道在更早的年代，收割者的触手就己经伸到了这里？那“铁砧”基地的封闭，是否与此有关？
还有，日志中提到的附近有“领主级个体”筑巢，是指之前的屠戮者，还是……另有其“人”？那个井盖的痕迹……
大量的信息和疑问涌入脑海，让刚刚看到一丝曙光的两人，心情再次沉重起来。这个看似安全的庇护所，似乎隐藏着更深的秘密和危险。
顾临渊默默地将那枚黑色芯片拔出，贴身收好。这些信息碎片，如同拼图，正一点点勾勒出末日灾难背后更加庞大和恐怖的真相。
他们找到了水源，获得了珍贵的信息，但前方的迷雾，似乎更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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