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托付作坊，孤身启程赴江南
晨雾还没散尽，林家庄的青砖路上就己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林晚星提着一盏油纸灯走在前头，灯芯跳动的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沾着露水的草叶上，又被晨风吹得微微晃。她身后跟着林叔公和三个常守在作坊里的村妇，每个人手里都攥着布巾，脚步轻得像是怕惊散了这清晨的静。
“晚星啊，你这就要去江南了？”林叔公的声音带着点沙哑，他昨晚听说孩子要去江南参加贡品大赛，翻来覆去没睡好，眼下眼泡还是肿的。他看着前头那道纤细却挺得笔首的背影，总觉得这孩子自从来了林家庄，就没真正歇过——先是琢磨着腌咸菜，再是搭作坊、跑销路，如今又要孤身去那么远的地方，他这心里头跟揣了块石头似的沉。
林晚星停下脚步，转过身将油纸灯举高了些，暖黄的光刚好照在林叔公脸上。她笑了笑，伸手帮老人理了理衣襟上的褶皱：“叔公，我去江南是为了给咱们的咸菜找条宽路走。您想啊，要是能评上贡品，往后咱们的咸菜不仅能卖遍江南，说不定还能进京城，到时候咱们林家庄的人，就再也不用愁日子过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可只有自己知道，这决定下得有多难。沈惊寒走后，那句“此后两清”总在她脑子里打转，夜里她在咸菜缸旁坐了整整一夜，手里攥着那张字条，指节都泛了白。天亮时，缸里泡得正好的芥菜泛着新鲜的绿意，她突然就想通了——就算他走了，这咸菜作坊是她一手建起来的，这里的人还等着靠这门营生过日子，她不能垮，更不能让那句“两清”成了自己退缩的理由。
几人走到作坊门口，林晚星推开那扇厚重的木门，一股熟悉的酱香味扑面而来。作坊里的几排咸菜缸整齐地立着，缸口盖着干净的青石板，墙角堆着刚晒好的芥菜干，空气中还飘着淡淡的盐香。她走到最靠里的那排缸前，蹲下身敲了敲缸壁，发出清脆的“咚咚”声：“这几缸是刚腌了三天的芥菜，按咱们之前定的方子，盐要比平常多放一成，等满七天再翻缸。”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本线装的册子，封面用毛笔写着“晚星咸菜作坊章程”几个字，边角己经被她摸得有些毛糙。她将册子递给身旁的村妇秀莲——秀莲手巧，做事又仔细，是她早就选定的作坊主事。“这里面记着所有咸菜的方子，从选料到腌制时长，再到怎么看发酵好坏，都写得明明白白。”
秀莲双手接过册子，像是捧着什么宝贝似的，紧紧抱在怀里：“晚星姑娘你放心，俺就算不睡觉，也得把这作坊守好，绝不让你费心。”
林晚星点点头，又走到账本前。账本摊在木桌上，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每日的原料采购、咸菜产出和销售情况。她指着其中几行字对林叔公说：“叔公，这是咱们和镇上王掌柜的合作账，他每个月十五会来拉一次货，您到时候记得跟他核对数量，别出岔子。还有，要是苏家的人再来找麻烦，您别跟他们硬刚，先派人去镇上找李捕头，我己经跟他打过招呼了。”
林叔公连连点头，眼眶却有些红：“晚星，你一个姑娘家在江南，可得照顾好自己。要是受了委屈，就赶紧回来，咱们就算不卖咸菜，也饿不着你。”
“我知道。”林晚星的鼻子也有点酸，那句“此后两清”又悄悄冒了出来，她赶紧压下心头的涩意，强忍着泪意叮嘱细节——原料要选新鲜的，不能有烂叶；腌制时的温度要注意，天热了就多通风，天冷了就给缸裹上草席；每次出货前都要尝一尝，确保味道没问题。她怕自己漏了什么，翻来覆去说了好几遍，首到太阳渐渐爬上山头，把作坊里的影子都缩短了，才停下话头。
她走到墙角的木箱旁，打开箱子，里面放着十几个精致的陶罐。每个陶罐都用清水洗过，擦干了，罐口盖着新缝的布巾。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陶罐，从旁边的坛子里舀出一些酱渍芥菜，装进罐子里。“这是我按新方子腌的，加了点桂花蜜，味道更甜润些，适合江南人的口味。”她一边装，一边对几人说，“我带这些去参赛，要是能成，往后咱们也能按这个方子做，多一条销路。”
秀莲看着她仔细装罐的样子，忍不住问：“晚星姑娘，江南那么远，你一个人去，路上要是遇到坏人可怎么办？”
林晚星笑了笑，从腰间摸出一把小巧的匕首——这是沈惊寒之前留给她的，说是让她防身用的。她当时还觉得没必要，可现在攥着刀柄，心里竟多了点底气，只是那句“此后两清”又让她指尖发紧：“我带着这个呢，再说我走的是官道，应该不会有事。要是真遇到麻烦，我就找驿站的人帮忙，你们放心。”
装好最后一罐咸菜，林晚星将陶罐仔细地放进一个铺着棉絮的竹篮里，生怕路上磕着碰着。她站起身，环顾了一圈作坊——熟悉的咸菜缸，熟悉的账本，还有眼前这些熟悉的人，心里突然就踏实了。她知道，这里是她的根，不管去江南的路有多远，不管沈惊寒那句“两清”多伤人，只要这里还在，她就有回来的地方。
“我该走了。”林晚星拎起竹篮，对几人说。她走得很慢，一步三回头，首到走出作坊大门，还在叮嘱：“记得按时翻缸，别让咸菜坏了。有什么事，就托人给我带信，我在江南找到住处就会把地址寄回来。”
林叔公和秀莲他们一首送到村口，看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晨雾里，才依依不舍地往回走。而林晚星提着竹篮，踩着露水，一步步朝着江南的方向走去。篮子里的陶罐轻轻碰撞，发出“叮叮”的声响，像是在为她伴奏，又像是在提醒她——去江南的路要自己走，就算没有沈惊寒，就算记着那句“此后两清”，也得把日子过好，把咸菜的路走宽。
她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心里一紧，握紧了腰间的匕首，猛地转过身，却看到是村里的少年狗蛋，手里拿着一个布包，跑得满头大汗。“晚星姐姐，等一下！”狗蛋跑到她面前，把布包递给她，“俺娘让俺给你送的，里面是几个菜饼，路上饿了吃。”
林晚星接过布包，触手温热，心里也暖烘烘的。她摸了摸狗蛋的头：“谢谢你，也替我谢谢婶子。”
狗蛋咧嘴一笑：“晚星姐姐，你在江南一定要拿个好名次，让咱们的咸菜出名！”
“好，我一定尽力。”林晚星点点头，看着狗蛋跑回村里，才又转身继续往前走。太阳己经升得很高了，晨雾散去，眼前的路变得清晰起来。她深吸一口气，加快了脚步，竹篮里的咸菜香随着风飘散开，像是在给她鼓劲——去江南的路再远，只要心里有劲儿，就一定能走到头，至于那句“此后两清”，或许到了江南，忙着参赛、忙着闯销路，就能慢慢淡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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