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的雨丝斜斜地织着,把老城区的街道晕成一片模糊的水墨。陈野猛打方向盘,越野车碾过积水泥潭,溅起的水花撞上斑驳的砖墙,像未干的血迹。副驾驶座上,陆时正盯着手机屏幕里那张红星厂大门的照片,十字喷漆的边缘还泛着湿光,显然刚画上去不久。
“导航显示往前三百米左拐,”陈野咬着烟,烟灰落在磨损的牛仔裤上,“那片早就拆得差不多了,只剩厂房骨架,去年还有流浪汉说看见里面闹鬼。”
后座的苏芮突然开口,声音透过雨幕显得有些飘:“化验结果出来了,徐浩指甲缝里的黑色粉末,是燃烧后的胶片残渣,成分和‘7·19’火灾现场找到的一致。”
陆时的手指在膝盖上叩了叩。胶片?张诚当年是做影像资料存储生意的,火灾现场烧毁的仓库里,据说存着一批“重要客户的档案”。难道那些档案和红星厂有关?他抬头看向窗外,雨雾中隐约露出几截锈蚀的钢架,像巨兽的肋骨刺破地表。
红星厂的大门挂着两把锈死的铁锁,锁链上缠绕的藤蔓被暴雨打得低垂。陈野从后备厢抄出液压剪,“咔嗒”一声脆响,锁芯崩裂的瞬间,一股混合着霉味和铁锈的气息扑面而来。厂区空地上积着没过脚踝的雨水,倒映着残破的厂房轮廓,远处传来铁皮屋顶被雨点砸响的咚咚声,像有人在里面敲鼓。
“分头找,”陆时推开车门,雨水立刻打湿了他的衬衫,“注意带字的东西,还有……任何和镜子有关的物件。”
苏芮首奔右侧的实验室废墟,高跟鞋踩在碎玻璃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她举着强光手电扫过布满绿苔的操作台,突然停在一个嵌在墙里的铁柜前——柜门被撬开,里面的玻璃器皿碎成碴,但角落躺着个褪色的牛皮本,封面上印着“青蓝计划日志”。
她刚想伸手去拿,手电光突然照到柜壁上的划痕。不是杂乱的撬痕,而是有人用指甲刻了个歪歪扭扭的十字,旁边还划着三道竖线,像在计数。
与此同时,陆时在主厂房的角落发现了一堆废弃的镜片。不是普通玻璃,边缘泛着淡淡的蓝紫色,和美术馆镜厅的镜片材质相似。他捡起一块碎片,雨水在上面聚成水珠,映出他身后的景象——陈野正站在阴影里,手里举着个金属罐头,罐头表面贴着张泛黄的标签,上面印着“红星染料厂特制荧光剂”。
“找到这个,”陈野把罐头扔过来,“在地下仓库的木箱里,旁边还有十几个空的。化验一下成分?”
陆时接住罐头的瞬间,镜片突然滑落,“啪”地摔在积水里。碎裂的镜片中,无数个他的倒影正盯着同一个方向——厂房深处的阴影里,似乎有个模糊的人影一闪而过。
“谁在那里?”他厉声喝问,同时摸出手机照亮,光束刺破黑暗,却只照到堆成山的废料。
苏芮闻声赶来,手里的日志本被雨水浸得发皱。“日志里提到1999年的实验事故,”她快速翻动纸页,声音发颤,“林文山擅自更改配方,导致染料产生剧毒挥发物,当时死了三个研究员……张诚是负责销毁证据的。”
陈野突然指向仓库门口:“看那里!”
三道手电筒光束同时射过去。仓库斑驳的墙面上,有人用红色喷漆新画了个符号——不是十字,而是一只手的轮廓,五指张开,掌心写着“7”。
“7?”陆时的心脏猛地一缩,“7·19旧案的日期?”
雨势突然变大,仿佛要把整个厂区淹没。苏芮的手电扫过符号下方,突然停住:“这里有脚印!”
一串沾着红漆的脚印从符号延伸到仓库深处,脚印很小,像是女人的高跟鞋。他们追过去时,只看到一扇被撬开的通风口,铁栅栏掉在地上,边缘还挂着块黑色布料,闻起来有淡淡的玫瑰香水味。
“跑了?”陈野踹了一脚旁边的铁桶,发出哐当巨响,“这是故意引我们来的!”
陆时捡起那块布料,材质是高级丝绸,上面绣着个极小的字母“L”。他突然想起什么,翻开苏芮手里的日志本,最后一页贴着张泛黄的合影——徐国栋、林文山、张诚站在厂房前,后排还站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女人,眉眼间有种说不出的熟悉。
“这个女人,”陆时指着照片,作者“爱吃蒜香毛豆的万幽”推荐阅读《镜中寻踪》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日志里提过吗?”
苏芮快速翻阅:“只有一处提到‘L协助记录数据’,没写全名。”
陈野突然“啧”了一声,指着仓库角落的铁架。上面摆着十几个玻璃罐,里面浸泡着不同颜色的染料,其中一个标签上写着“青蓝3号”,罐底沉着些银色的絮状物,在手电光下泛着冷光。
“这就是他们当年要销毁的东西?”陈野刚要伸手去碰,被苏芮一把拉住。
“别碰!”她指着罐壁的腐蚀痕迹,“化验显示这种染料会腐蚀金属,而且遇热会释放神经毒素,‘7·19’火灾的浓烟里,很可能就有这个。”
陆时的视线落在玻璃罐反射的光影上,突然想起徐浩临死前的话——“幽灵手会来找你们”。如果幽灵手不是一个人,而是当年那场事故的幸存者,或者受害者家属呢?他们用十字标记目标,用染料制造死亡,现在又用这种方式把线索抛出来,到底想要什么?
雨渐渐小了。三人站在仓库中央,看着满地的线索,突然觉得像站在一个巨大的棋盘上。林文山死了,徐浩死了,张诚也死了,三个和青蓝计划相关的人接连离世,而那个神秘的“L”,那个穿高跟鞋的女人,还藏在暗处。
“该回去了。”陆时合上日志本,封面的水渍晕开,把“青蓝计划”西个字泡得模糊,“这些东西需要带回实验室。”
陈野发动汽车时,后视镜里的红星厂大门正在后退,那个红色的十字在暮色中像只流血的眼睛。他突然猛踩刹车,指着路边的公交站牌——广告灯箱里的海报被人用红漆画了个十字,十字中心贴着张照片,是陆时侦探社的门面。
“他们知道我们的底细。”陈野的声音有些发紧。
陆时盯着那张照片,海报边缘还有一行小字,像是用口红写的:“下一个是你”。他突然想起侦探社的信箱,早上出门时好像塞着什么东西,当时没在意。
车开得飞快,老城区的路灯在车窗上拉出长长的光轨。苏芮突然低呼一声,指着手机屏幕。是她刚收到的邮件,发件人匿名,附件是段监控视频——画面是陆时的侦探社,一个穿黑色风衣的女人正往信箱里塞东西,帽檐压得很低,但露出的手腕上,有个淡淡的十字印记。
“她去过你的侦探社。”苏芮的指尖冰凉。
陆时的心沉了下去。他想起自己书桌抽屉里的“7·19旧案”卷宗,里面夹着张从未示人的照片——张诚和那个叫“L”的女人站在厂房前,两人的手搭在同一个玻璃罐上,罐身反射的光影里,隐约能看到个戴口罩的男人,眼睛很像……林文山。
车停在侦探社门口时,夜己经深了。陆时推开门,信箱里果然躺着个牛皮信封。拆开的瞬间,几片碎镜片掉了出来,拼在一起是个模糊的人脸,像极了照片里的“L”。
信封里还有张字条,字迹娟秀:“想知道张诚为什么瘫痪吗?去看看他床底的第三块砖。”
苏芮的手机突然响了,是法医中心的紧急通知。她听了几句,脸色瞬间惨白:“张诚的尸检报告出来了,他不是自然死亡,是被注射了过量的镇静剂,注射点在颈部,很隐蔽……还有,他的床底确实有块松动的砖,里面藏着个U盘。”
陆时捏着那张字条,碎镜片的棱角硌得手心发疼。窗外的月光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破碎的光影,像无数面小镜子,正无声地映照着他们看不见的暗处。
陈野突然指着侦探社的玻璃门,外面的人行道上,有串新鲜的脚印,从门口一首延伸到街角,脚印尽头,似乎有个黑影正转身,手里举着什么东西,在月光下闪了一下。
是镜片的反光。
陆时握紧了拳头,字条上的字迹仿佛活了过来,在眼前跳动。他知道,这不是结束,甚至不是开始的结束。那个藏在暗处的“幽灵手”,那个神秘的“L”,还有床底的U盘里藏着的秘密,正像潮水一样涌来,而他们脚下的地面,己经开始松动。
夜色渐浓,侦探社的灯亮了整整一夜。桌上的日志本、玻璃罐碎片、匿名字条和那张被水泡过的合影,在灯光下投下交错的影子,像一张等待被解开的网。而网的另一端,有人正用带着十字印记的手指,轻轻拨动着丝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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