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还没散尽，陆时的“时光回溯”侦探社就被一阵急促的门铃声敲碎了寂静。他顶着乱蓬蓬的头发拉开门，门口站着个穿灰色西装的中年男人，领带歪在一边，眼窝深陷，手里紧紧攥着个牛皮纸袋，指节泛白。
“陆顾问，求求您一定要帮帮我。”男人的声音发颤，不等陆时邀请就挤进门，皮鞋在地板上蹭出凌乱的声响，“我爸……我爸他不是意外，他是被人害死的！”
陆时皱了皱眉，转身倒了杯温水递过去。侦探社的沙发还堆着昨晚从红星厂带回的证物袋，青蓝计划日志的纸页被风吹得簌簌响。他瞥了眼墙上的挂钟，七点刚过——自从美术馆案结束，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找上门来。
“坐下说。”陆时拉过折叠椅，自己靠在书桌边，“姓名，关系，发生了什么。”
男人哆嗦着喝了口水，纸袋“啪”地掉在茶几上，露出里面的病历和几张照片。“我叫周明，我爸叫周志国，住在城南的老小区。昨天早上，清洁工发现他从六楼阳台掉下来，当场就……”他哽咽着说不下去，指着照片里的老人，“警察说他是意外坠楼，可我爸手脚利索得很，每天早上都在阳台浇花，怎么可能掉下去？”
陆时拿起照片。老人穿着深蓝色中山装，躺在楼下的水泥地上，姿势扭曲，身边散落着几片碎瓷——看形状像是个花盆。背景里的老式居民楼墙皮斑驳，六楼阳台的护栏锈迹斑斑，窗玻璃反射着惨白的天光。
“警方的结论是什么？”
“说是排除他杀，”周明的声音陡然拔高，“他们说我爸阳台的花盆架松动了，可能是浇水时重心不稳……可那花盆架是我上个月刚换的不锈钢款，怎么可能松动？还有楼下的张老太，她说那天早上看到我家阳台有黑影闪了一下！”
陆时的指尖在照片边缘顿了顿。六楼，老式居民楼，没有监控，唯一的“目击证人”是位老太太——典型的邻里纠纷引发的意外推断，警方通常不会花太多精力。但他注意到照片里的一个细节：老人的手腕处，似乎有块深色的印记，被袖口遮住了大半。
“你父亲最近有没有和人结怨？”
周明愣了愣，随即摇头：“我爸退休前是中学老师，脾气好得很，就爱摆弄花草。唯一有点矛盾的是对门的王建军，前阵子因为我爸在阳台养的月季伸到他家窗台，吵过几次架。”他突然眼睛一亮，“您是说……王建军？”
陆时没回答，把照片塞进纸袋：“地址发给我，我去现场看看。”
老小区的楼道弥漫着油烟和霉味，陆时踩着吱呀作响的楼梯上到六楼，警戒线还松垮地挂在周志国家门口。他出示了周明签署的委托协议，正在收尾的警员撇撇嘴：“又是你们这些搞私家侦探的，有这功夫不如劝劝家属接受现实。”
陆时没理会，戴上手套推开门。客厅里的家具蒙着薄尘，餐桌上摆着半碗没喝完的粥，筷子整齐地放在碗边。他径首走向阳台，不锈钢花盆架果然稳稳地固定在护栏上，螺丝没有松动的痕迹，但其中一个角落沾着点深褐色的痕迹，像是被什么东西刮过。
阳台地面铺着防滑砖，靠近护栏的地方有一摊水渍，边缘有些不规则的凹陷，像是被重物碾过。陆时俯身细看，水渍里混着几根深绿色的纤维，长度不足一厘米，质地坚硬。
“周志国坠楼时，身上穿的什么衣服？”他回头问跟着进来的警员。
“就是件普通的灰色睡衣，”警员翻着记录册，“我们检查过，没有撕扯痕迹。阳台护栏高度符合标准，也没有外力破坏的迹象。”
陆时走到护栏边，低头看向楼下。周明说的张老太住在二楼，此刻正趴在窗台上往下看，见陆时抬头，慌忙缩了回去。他估算着角度——从六楼阳台坠落，若真是意外，身体应该呈抛物线落在楼下的花坛边缘，但照片里的老人却落在离楼体更近的水泥地上，像是被人推了一把。
他转身走进卧室。床头柜上放着个药瓶，标签显示是降压药，瓶盖没拧紧。抽屉里有本日历，昨天的日期被圈了出来，旁边用铅笔写着“9点，取药”。
“他有高血压？”
“嗯，一首在吃降压药，”警员在门口搭话，“但血压控制得不错，医生说不影响日常活动。”
陆时的目光扫过床底，突然停在地板的一道划痕上。划痕从床边延伸到阳台门口，边缘有木屑翻起，像是被什么带轮子的重物拖过。他蹲下身，用指尖蹭了蹭划痕里的灰，指尖沾到一点亮晶晶的粉末。
这时，楼下传来争吵声。陆时走到阳台往下看，只见周明正和个穿蓝色工装的中年男人推搡，男人满脸不耐烦，指着楼上嚷嚷：“我都说了没看见！就听见‘咚’一声，镜中寻踪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镜中寻踪最新章节随便看！以为是花盆掉了，谁知道是人？”
“那是王建军，”警员凑过来说，“对门的，做装修的，昨天早上说自己在睡懒觉，没听到动静。”
陆时的视线落在王建军的工装上——裤脚沾着点红棕色的泥土，和周志国阳台花盆里的土壤颜色相似。更奇怪的是，他左手手套的指尖有个破洞，边缘沾着点金属碎屑，反光的质感和花盆架的不锈钢很像。
“他昨天穿的也是这身衣服？”
“是啊，我们问过，他说前一天加班到半夜，没来得及换。”
陆时没再说话，转身下楼。他走到王建军家门口，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电钻的轰鸣声。他敲了敲门，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探出头，正是刚才和周明争吵的人。
“有事？”王建军的语气很冲，眼角的余光瞟向陆时手里的证物袋。
“周志国的事，想了解点情况。”陆时的目光扫过屋里，墙角堆着几根不锈钢管，和周志国阳台的花盆架材质一致，旁边还有个打开的工具箱，扳手和螺丝刀散落一地，其中一把螺丝刀的顶端沾着点深褐色的东西。
“警察不是问过了吗？”王建军不耐烦地想关门，“我跟那老头不熟，就吵过几次架，犯不着杀人吧？”
陆时突然抬手，指向王建军的手腕。他的衬衫袖口卷着，小臂上有块新鲜的擦伤，结痂的边缘沾着点深绿色的纤维——和周志国阳台水渍里的纤维一模一样。
“这伤怎么来的？”
王建军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慌忙拉下袖子：“干活蹭的，关你屁事！”说完“砰”地关上了门，门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抽屉拉动的声响。
陆时站在门口，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他转身走向二楼，张老太家的门没关严，能看到里面摆着几盆月季。他敲了敲门，老太太颤巍巍地开了门，手里还拿着喷壶。
“您说看到阳台上有黑影？”
张老太点点头，往楼下看了眼，压低声音：“那天早上五点多，我起来给花浇水，就看见六楼周老师家的阳台有个黑影子，一闪就没了。当时还以为是野猫，现在想想……”她打了个寒颤，“那影子比猫大得多，像是个人弯腰站在那儿。”
陆时的指尖在口袋里着那几根深绿色纤维。花盆架没松动，地面有水渍和压痕，王建军的擦伤和纤维，还有这个时间点的“黑影”……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可能：周志国的坠楼不是意外。
但凶手是怎么在没有强行闯入痕迹的情况下进了阳台？又是怎么在不留痕迹的情况下离开的？
他走到楼下，蹲在周志国坠楼的位置。水泥地上的血迹己经凝固成暗褐色，旁边的花坛里，几株月季被压得弯折，花瓣上沾着点银色的粉末——和卧室地板划痕里的粉末颜色一致。
陆时捏起一点粉末放在指尖搓了搓，质地坚硬，带着金属的凉意。他突然想起王建军屋里的不锈钢管，还有阳台花盆架上的深褐色痕迹——那痕迹的形状，像是被某种带棱的金属器物刮过。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苏芮发来的消息，只有简单几个字：“张诚床底的U盘，加密了。”
陆时的目光从花坛移向六楼阳台，阳光穿过窗玻璃，在墙上投下护栏的影子，像一道道歪斜的铁栅栏。他突然意识到一个被忽略的细节：周志国坠楼时穿的是灰色睡衣，而床头柜上的降压药瓶，瓶盖是拧紧后又被强行拧开的——那不是老人自己吃药的习惯。
有人在他坠楼前，进过卧室。
陆时站起身，抬头看向王建军家的窗户。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但他能感觉到，有双眼睛正隔着布料，死死地盯着自己。
他拿出手机给陈野发了条消息：“查城南老小区住户王建军，重点查他近一个月的行踪，尤其是和周志国的接触记录。”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王建军家的窗帘突然动了一下，像是有人猛地躲开了。
陆时眯起眼睛，转身走向小区门口。晨雾彻底散去，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周志国坠楼的水泥地上。他知道，这起看似普通的“意外”，恐怕和红星厂的谜团一样，藏着更深的东西——那深绿色的纤维，银色的粉末，还有王建军躲闪的眼神，都是撕开真相的口子。
只是他没注意，小区公告栏的角落，贴着一张泛黄的通知，上面列着去年参与“老旧小区管道改造”的住户名单，周志国的名字旁边，有个用红笔打勾的标记，而王建军的名字，出现在施工人员一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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