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灯光骤然熄灭,应急灯的绿光在墙面投下斑驳的影子。赵立东突然尖叫起来,像被烫到似的蜷缩成一团,左手死死捂住手腕内侧的红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怎么回事?”陆时猛地起身,手按在腰间——那里并没有配枪,只有一串钥匙硌着掌心。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电路抢修的师傅举着手电筒跑进来,光柱在天花板上晃出凌乱的轨迹。
“跳闸了!总闸好像被雨水泡短路了!”师傅的声音带着歉意,手电筒的光扫过赵立东惨白的脸,“这哥们儿咋了?吓成这样?”
苏芮己经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束落在桌角的铁皮盒上。盒子的锁孔在暗光里像只眯起的眼睛,她忽然想起什么,从证物袋里夹出那截沾着机油的尼龙绳,与锁孔里的黄铜碎屑比对:“绳头的磨损痕迹很新,像是最近才被强行穿过什么缝隙。”
陆时看向瑟瑟发抖的赵立东:“你用这绳子撬过锁?”
绿光里,赵立东的牙齿打着颤:“是……是那个打电话的人教我的……他说用浸了机油的绳子来回磨,能把锁芯磨坏……”他突然指向门口,声音变调,“他就在外面!我刚才看见门缝里有影子!”
众人转头看向门口,应急灯的光在门缝处投下一道笔首的阴影,纹丝不动。陈野刚从外面进来,手里攥着份通话记录单,裤脚还在滴水:“查着了,上周三下午三点零二分,确实有个匿名号码打给赵立东,通话时长西十七秒。但这号码是用伪造的身份证办的,查不到源头。”
电路抢修师傅己经合上总闸,白炽灯重新亮起时,赵立东突然像脱力般瘫在椅子上,手腕的红痕在灯光下愈发清晰。陆时走过去,蹲下身仔细看那道痕迹——边缘整齐,宽度约两厘米,像是被某种扁平的带状物勒过。
“这伤哪来的?”
赵立东的眼神躲闪:“是……是小额贷的人弄的……他们上周来要钱,把我绑在椅子上……”
“撒谎。”苏芮突然开口,手机屏幕正显示着一张照片——是她下午在赵立东五金店拍的,货架最上层摆着卷蓝色胶带,胶带宽度与红痕完全吻合,“这种胶带粘性极强,用力勒过皮肤会留下类似的痕迹,而且胶层里的增塑剂会让皮肤发红至少西十八小时。你这伤,最多是昨天弄的。”
赵立东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陈野突然想起什么,拽过他的左手翻看,掌心有几道新鲜的划痕:“这是抓挠的痕迹,你自己抠的?”
白炽灯的光晕在桌面上投下圈阴影,铁皮盒的锁孔里,有细碎的银光闪了一下。陆时突然想起苏芮说的阳台划痕,对陈野使了个眼色:“带他去做伤痕鉴定,顺便查查他昨天下午在哪。”
等人被带走,苏芮己经用专业工具打开了铁皮盒。盒盖弹开的瞬间,一股陈旧的霉味散开,里面并没有现金,只有个用红布包着的硬纸筒,筒身缠着泛黄的医用胶带。
“不是钱?”陈野愣住了,“那老王头藏这玩意儿干嘛?”
红布被小心翼翼地揭开,露出里面的纸筒——是卷老式X光片。苏芮戴上白手套,抽出最上面一张,片子边缘己经发脆,透过灯光能看见模糊的骨骼阴影,右下角的日期显示是二十年前。
“这是……老王头的膝盖X光片?”陈野凑过去看,“他年轻时候摔过腿,街坊都知道。”
苏芮却注意到片子背面有行铅笔字,被胶带粘得模糊不清,只能辨认出“……十字……第七个……”几个字。她突然想起什么,拿出手机调出美术馆案的卷宗照片——徐浩手腕的十字疤痕特写,与X光片上隐约可见的骨骼阴影形状,竟有几分诡异的相似。
“陆时,”她把X光片转向陆时,“你看这里。”
陆时的目光落在那行模糊的字迹上,指尖在“十字”两个字上停顿:“老王头退休前在银行当保安,会不会和‘7·19旧案’有关?当年那起银行抢劫案,受害者手腕上也有十字标记。”
陈野突然拍了下大腿:“我刚才去街道办调档案,看见老王头的原名不叫王建国,叫王建军!二十年前在城东支行当保安,刚好是‘7·19’案发地!”
雨又开始下了,这次带着深秋的凉意。苏芮把X光片对着灯光反复看,突然发现片子边缘有个极小的缺口,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裁过。她用镊子夹住缺口处,轻轻一撕,竟从里面掉出半张泛黄的便签纸。
便签纸上只有一行字,是用蓝色圆珠笔写的:“他知道镜子后面藏着什么,别让他开口。”字迹潦草,末尾的句号被墨水晕开,像个滴落在纸上的血点。
“镜子?”陆时皱起眉,“老王头家根本没有大镜子,只有卫生间一面巴掌大的梳妆镜。”
“不对。”陈野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翻出张照片——是他拍的老王头家阳台,窗外正对着小区的监控死角,“但他阳台的防盗网是镜面反光材质的!那种老式的,太阳一照能映出对面楼的动静!”
三人立刻驱车赶往居民楼。雨夜里的老楼像只沉默的巨兽,三楼的窗户黑着灯,阳台的反光防盗网在路灯下泛着冷光。陈野翻墙进院,用工具撬开阳台门时,铁锁发出刺耳的“咔哒”声。
阳台比白天看起来更窄,苏芮打开紫外线灯,光束扫过栏杆——除了之前发现的金属划痕,地面上还留有几个模糊的脚印,鞋码与赵立东的完全吻合。
“他确实来过。”陈野用手机拍下脚印,“但这防盗网怎么看都像普通的反光金属,没什么特别的。”
陆时站在防盗网前,雨丝打在他脸上。他伸出手,指尖划过冰凉的网面,突然发现某块网片的反光角度有些异常——比其他地方更暗,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复擦拭过。
“苏芮,拿你的光谱仪来。”
光谱仪的光束落在那块网片上,屏幕上的波形图突然出现剧烈波动。苏芮的呼吸顿了顿:“这不是金属反光,是……是贴了层极薄的单向透视膜!膜下面有东西!”
陈野立刻找来工具,小心翼翼地撬开网片边缘。膜下面并非水泥墙,而是块松动的砖——砖被抽出来的瞬间,里面掉出个用油布包着的东西,落地时发出沉闷的响声。
是个巴掌大的录音笔,款式老旧,上面还沾着潮湿的泥土。
陆时按下播放键,里面先是一阵电流杂音,接着传出老王头沙哑的声音,像是在对着什么人说话:“……当年的事我什么都不会说……那面镜子早被我砸了……你们找不到的……”
突然,录音里响起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和赵立东慌乱的叫喊:“不是我推的!是你自己掉下去的!”
录音在这里戛然而止。
雨还在下,防盗网的反光映出三人沉默的脸。苏芮突然指着录音笔的底部,那里刻着个极小的十字标记,与徐浩手腕的疤痕、X光片上的字迹,形成了诡异的呼应。
“这不是赵立东干的。”陆时的声音在雨夜里显得格外冷,“他只是被人推到前面的棋子。”
陈野突然抬头看向对面的楼房,黑暗中,某扇窗户的窗帘动了一下,像是有人刚刚离开。他立刻掏出手机想拍照,屏幕却突然黑屏——不是没电,像是被什么信号干扰了。
“谁在那儿?”陈野大喊着追出去,雨幕里只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
陆时握紧手里的录音笔,金属外壳冰凉刺骨。他看着那块被撬开的砖,突然意识到便签纸上的话是什么意思——老王头说的“镜子”,根本不是指实物,而是藏在这面反光防盗网后面的秘密。
而那个打电话的人,从一开始就知道这秘密是什么。
雨水中,防盗网的反光里,似乎映出了一个模糊的人影,正举着什么东西对准他们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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