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珠顺着防盗网的缝隙往下淌，在地面汇成蜿蜒的细流。陆时将录音笔揣进证物袋，指尖触到袋面的凉意时，突然听见对面楼房传来“哐当”一声——像是有人撞翻了阳台的花盆。
“陈野！别追了！”他朝着雨幕大喊。陈野的身影己经冲到小区门口，手电筒的光柱在湿漉漉的路面上晃出凌乱的光，听见喊声才猛地刹住脚，裤脚溅满了泥点。
苏芮正用紫外线灯照射那块松动的砖墙，光束下浮现出几个淡蓝色的指纹，边缘清晰，显然是最近才留下的。“不是赵立东的指纹，他的指纹库里登记过，指节处有个旧伤疤，这些指纹没有。”她用相机拍下指纹，“更像是戴了薄手套留下的，纹路很模糊。”
陆时抬头望向对面那栋楼，窗帘早己拉严，只有三楼某扇窗户透出昏黄的光，在雨里晕成一团模糊的光晕。“那栋楼的产权信息查了吗？”
“查了，刚收到消息。”陈野喘着气跑回来，手机屏幕还亮着，“三楼住的是个独居老太太，上周三去女儿家了，到现在还没回来。”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也就是说，刚才在窗边的人，是非法闯入的。”
警笛声从远处传来，红蓝交替的光在雨幕中闪烁。陆时看着被警察带走的赵立东，他的头垂得很低，手腕上的红痕在警灯映照下像道血线。“把录音笔和指纹加急送检，尤其是录音里除了老王头和赵立东之外的杂音，让技术科分离出来。”
回到侦探社时，天己经蒙蒙亮。陈野把湿透的外套扔在椅子上，抓起桌上的凉茶灌了大半瓶：“赵立东刚才在警车里招了，他承认听见老王头坠楼后，先回五金店拿了工具，再折返回来撬铁皮盒，想趁乱把钱拿走。结果锁没撬开，还被邻居撞见，才慌忙把绳子和滑轮扔进垃圾桶。”
“但他坚持说，打电话的人承诺会帮他处理后续。”陆时用纸巾擦着眼镜上的水汽，“甚至说事成之后，会把铁皮盒里的钱分他一半。”
苏芮正在电脑前比对指纹，屏幕上的纹路图与数据库里的信息反复重叠：“指纹库里没有匹配项，但这纹路密度很特殊，像是长期从事精密操作的人——比如钟表维修，或者……雕刻。”她突然停下手，调出美术馆案里镜面面具的照片，“面具内侧的指纹虽然模糊，但边缘形态和这个很像。”
窗外的雨停了，第一缕晨光从云层里钻出来，在地板上投下道金边。陈野突然一拍桌子：“我知道了！老王头当年在银行当保安，肯定见过‘7·19案’的凶手！那面被他砸掉的‘镜子’，说不定就是案发现场的关键证物！”
陆时没说话，指尖在铁皮盒上轻轻敲击。盒底的红布沾着点干燥的泥土，与阳台砖缝里的土质完全一致，说明盒子确实藏在那里很久了。“他藏X光片和录音笔，是在防备谁？”
“防备‘幽灵手’。”苏芮调出暗网论坛的截图，“论坛里上个月有个帖子，说‘清算开始了，第七个藏得最深’。老王头是第七个？”她指向X光片背面的字迹，作者“爱吃蒜香毛豆的万幽”推荐阅读《镜中寻踪》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十字’后面跟着的‘第七个’，可能就是这个意思。”
技术科的电话来得突然，陈野接起后脸色骤变，挂了电话就抓起外套：“录音笔里的杂音分离出来了！是段摩斯电码！技术科刚破译出来，只有五个字——‘镜子在警局’！”
三人赶往警局物证室时，保管老王头案证物的警员正急得满头大汗。“刚才清点的时候，发现装铁皮盒的证物袋不见了！”他指着货架上的空位，“监控显示半小时前有个穿维修服的人进来过，说是修空调，现在人己经没影了！”
监控画面里，那个“维修员”戴着鸭舌帽和口罩，身形瘦高，走路时左手始终插在口袋里。当他经过物证架时，口袋里掉出个极小的金属片，在地面闪了一下——那形状，像极了半块破碎的镜片。
“追！”陈野率先冲出物证室，走廊里的声控灯被脚步声震得依次亮起。
维修员显然对警局布局很熟悉，在楼梯间拐了几个弯就不见了踪影。陆时注意到消防通道的门虚掩着，推开时一股冷风扑面而来，门外的空地上留着串新鲜的脚印，通向围墙的排水口。
排水口的铁栅栏被撬开了，边缘还挂着块深蓝色的布料，与监控里维修员的衣服颜色一致。苏芮捡起布料闻了闻，眉头瞬间皱起：“有染料的味道，和美术馆案里镜片上的那种特殊染料成分相同。”
陈野己经翻过围墙，在外面的草丛里找到了个被丢弃的维修包，里面除了螺丝刀和扳手，还有个用黑布裹着的东西——解开黑布，露出半块沾着泥土的镜片，边缘锋利，上面刻着个歪歪扭扭的十字。
“是从老王头砸掉的那面镜子上拆下来的！”陈野把镜片放进证物袋，“这孙子知道我们会追查镜子，故意留线索引我们来！”
陆时站在围墙上，望着远处晨雾中的城市轮廓。晨光里，他忽然想起赵立东手腕的红痕——那道被胶带勒出的痕迹，宽度恰好与美术馆展厅里某面镜子的边框吻合。
“他不是在引我们找镜子。”陆时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寒意，“他是在告诉我们，警局里有他的人。”
话音刚落，陈野的手机响了，是看守所打来的。他接起电话，听着听着，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最后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话来：“赵立东……在看守所里自杀了。”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刺破云层，照亮了警局楼顶的避雷针。陆时握紧手里的证物袋，半块镜片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晃得人睁不开眼。他突然意识到，赵立东的贪婪只是被利用的工具，那个藏在幕后的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活着。
而老王头藏在铁皮盒里的秘密，恐怕不只是“7·19旧案”的线索那么简单。
远处的警笛声再次响起，这次却像是在为谁送行。陆时低头看向镜片上的十字，突然发现十字中心有个极小的凹痕，像是被某种尖锐的东西反复戳过——那形状，像极了指纹库里某个被标记为“失踪”的人的指节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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