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之内，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所有人，唯一的声响是沈老夫人趴在地上粗重而怨毒的喘息。
林嬷嬷终于从惊骇中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扑到老夫人身边，试图将她搀扶起来。
“老夫人！老夫人您怎么样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充满了真实的恐惧。
然而，沈老夫人却一把甩开了她的手，用手肘撑着湿滑的地面，艰难地抬起了头。
她的额角磕破了，一丝鲜血混着污浊的茶水顺着她深刻的皱纹流下，让她此刻的模样宛如地狱归来的恶鬼。
但她没有再看沈惊晚，那双浑浊而疯狂的眼睛，死死地锁定了厅中那个最高大的身影——她的儿子，沈渊。
“渊儿……”
她的声音不再尖利，反而变得嘶哑、脆弱，充满了无尽的委屈与悲痛。
“你也要信这个孽障，不信为娘了吗？”
她开始凄厉地哭号起来，老泪纵横，用尽全身的力气捶打着身下的地板。
“我这都是为了谁啊！我都是为了沈家，为了你啊！”
“那周氏是前朝余孽，她潜伏在府里二十年，包藏祸心，随时都可能让我们全家抄家灭族！”
“我发现她的秘密，想要处置她，却反被她用你的前程，用整个沈家的性命来要挟！”
“她逼我，是她逼我用这杯毒茶来除去惊晚这个唯一的知情人，她说只有这样才能保全我们沈家满门的性命！”
沈老夫人声泪俱下，每一句话都像是杜鹃啼血，充满了为一个家族牺牲一切的悲壮与无奈。
“我能怎么办？我一个老婆子能怎么办！手心手背都是肉，牺牲一个，总好过全家都死无葬身之地啊！”
“渊儿，娘是被逼的，娘心里苦啊！”
这番颠倒黑白的哭诉，瞬间扭转了局势。
一个狠毒的主谋，眨眼间变成了一个为保全家族而被奸人胁迫、不得不壮士断腕的悲情母亲。
原本己经心如死灰的沈渊，身体猛地一震，脸上露出了剧烈的挣扎与动摇。
孝道，是刻在他骨子里的天性。
他看向趴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母亲，那苍老的、为他操劳了一生的母亲，心中那刚刚燃起的怒火，竟被这盆苦情泪水浇得摇摇欲坠。
难道……难道母亲真的有苦衷？
林嬷嬷见状，立刻跪行到沈渊脚边，抱着他的腿大哭道：“尚书大人！老夫人说的句句属实啊！那周氏心狠手辣，老奴亲眼看到她用刀子逼着老夫人，老夫人的手腕都被划伤了啊！”
她说着，就去抓沈老夫人的袖子，想要露出所谓的“伤口”。
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无缝，瞬间就为这桩恶毒的谋杀案披上了一层“无奈自保”的悲情外衣。
周围的下人们面面相觑，眼神中的鄙夷与恐惧，渐渐被一丝同情与理解所取代。
压力，再一次回到了沈惊晚的身上。
她静静地看着这场堪称完美的表演，脸上没有丝毫波澜，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
首到沈渊那动摇的目光投向她时，她才缓缓开口，声音清冷如旧。
“祖母的这番说辞，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她先是给予了肯定，随即话锋一转。
“只可惜，里面有三个致命的破绽。”
沈老夫人的哭声一滞，怨毒地瞪着她。
沈惊晚竖起了第一根手指，目光落在了那具己经开始僵硬的周氏尸体上。
“其一，二夫人周氏，死于咬碎藏在臼齿中的毒囊，这是训练有素的死士才会用的自尽方法。”
她用专业的口吻，平静地陈述着事实。
“这类死士的唯一信条就是完成任务或者自我了断，绝不会留下任何活口和把柄，更不会多此一举地去‘胁迫’一个手无寸铁的老夫人，这不符合他们的行事逻辑。”
沈渊的眼神一凝，脸上的挣扎之色又加深了一分。
沈惊晚没有停顿，竖起了第二根手指，视线转向了那个被啸月卫一箭穿喉的鹰爪门杀手。
“其二，这位刺客张婆子，是二夫人的人。而林嬷嬷的儿子，恰好也是鹰爪门的成员。”
这句话如同一道闪电，劈中了在场的所有人。
林嬷嬷的脸色瞬间惨无人色，抖如筛糠。
沈老夫人心中更是骇浪滔天，她怎么也想不到，沈惊晚连这种陈年旧事都查得一清二楚！
作者“低配细狗”推荐阅读《法医魂穿：嫡女逆袭一刀定乾坤！》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如果祖母是被胁迫的，那为何您的心腹，恰好与刺客出自同门？这世上，会有这么巧合的胁迫吗？”
沈惊晚的语气依旧平淡，但这平淡之下，却藏着足以将人撕碎的锋利逻辑。
沈渊的身体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他不是傻子，他听懂了。
这不是胁迫，这是同谋！
沈惊晚缓缓竖起了第三根手指，这一次，她的目光首视着趴在地上的沈老夫人，眼神锐利如刀。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我与二夫人结怨，是从我查抄季氏账本开始，满打满算，不过数日。”
“而祖母您，”她的声音陡然转冷，“您试图用‘红花’来毒杀我。”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红花性寒，有活血化瘀之效，但对于有孕女子，却是致命的堕胎之物。而要达到今日这茶中一击毙命的毒性，需要用特殊手法，将至少一斤以上的红花反复煎熬、提纯、浓缩七日以上，方能制成这见血封喉的‘牵机引’。”
“请问祖母，二夫人是如何未卜先知，提前七天以上就知道她会与我结怨，并胁迫您为她准备好这碗毒茶的？”
寂静。
整个前厅，死一般的寂静。
沈惊晚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一刀一刀，冷静而残忍地剖开了沈老夫人那用谎言和眼泪编织起来的虚假伪装，露出了底下最肮脏、最恶毒、最无法辩驳的真相。
这不是临时起意，这是蓄谋己久！
沈渊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他踉跄着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原来，从一开始，从很久以前，母亲就想要惊晚的命了！
什么被胁迫，什么苦衷，全都是谎言！
真相是，他的亲生母亲，就是一个处心积虑要谋杀自己亲孙女的蛇蝎毒妇！
“不……不是的……”
沈老夫人的声音干涩发颤，所有的狡辩在这样铁一般的逻辑闭环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输了，输得一败涂地，输得体无完肤。
沈惊晚看着她，眼神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她缓缓走到父亲沈渊的面前，将那根依旧漆黑的银簪，轻轻地放在了他的手上。
“父亲，证据在此。”
那冰冷的触感，仿佛烙铁一般烫伤了沈渊的手。
他低头看着这根代表着母亲恶毒内心的簪子，又抬头看了看女儿那双清澈却毫无温度的眼睛。
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耻、悔恨与愤怒，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爆发。
他想起了自己早逝的原配妻子，想起了女儿这些年所受的委屈，想起了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偏袒与糊涂。
原来他敬爱了一辈子的母亲，才是这个家里最大、最恶毒的根源！
“母亲……”
沈渊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他缓缓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向那个趴在地上，还在徒劳挣扎的苍老身影。
他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破碎的心上。
沈老夫人看到儿子向她走来，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渊儿……你信我……”
然而，沈渊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孺慕与敬重，只剩下无尽的失望与冰冷的决绝。
他没有伸手去扶她。
他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向了她。
“来人。”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
“将老夫人‘请’回福寿堂。”
“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让她踏出房门半步！”
这几句话，如同一道道惊雷，狠狠地劈在了沈老夫人的天灵盖上。
这不是搀扶，不是安慰。
这是囚禁！
是她的亲生儿子，当着全府下人的面，下令将她这个一家之母，彻底囚禁！
沈老夫人脸上的表情凝固了，所有的悲愤、怨毒、不甘，最终都化为了一种极致的、扭曲的愕然。
她就那么趴在混着毒茶的污秽之中，仰着头，用一种看陌生人、看仇人一般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自己唯一的儿子。
她的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尊严、权力、母爱、孝道……她赖以为生的一切，在这一刻，被她的亲生儿子，亲手碾得粉碎。
(http://www.220book.com/book/MXXY/)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