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柔那怨毒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毒针，死死地钉在沈惊晚的身上。
周围下人们鄙夷的眼神，和那两个粗使婆子毫无尊严的磕头求饶声，将她的骄傲撕得粉碎。
她不甘心。
即便输得一败涂地，她依旧不甘心就这么灰溜溜地退场。
“姐姐。”
她从地上挣扎着站起，苍白的脸上，忽然挤出一个极其诡异的笑容。
“你说得对，妹妹是罪人，不配穿紫色的衣服。”
“可是，”她话锋一转，声音里带上了一种玉石俱焚般的疯狂，“姐姐好像忘了，按照祖宗规矩，妹妹虽然被囚，但每日清晨，依旧要去祠堂，为列祖列宗上香。”
“这是尚书府几百年来的规矩，雷打不动。”
“即便是父亲，也无权废除。”
她看着沈惊晚，眼神里充满了病态的挑衅。
“姐姐如今做了管家，总不能连祖宗的规矩，都想一并废了吧？”
这是一个死结。
一个她精心准备的、用来恶心沈惊晚的阳谋。
只要这条规矩还在，她沈清柔，就永远都有一个走出静思苑的、冠冕堂皇的理由。
她每天，都可以从那个冷院里走出来，走到祠堂，走到所有人的视线里。
她可以继续扮演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去博取同情，去提醒所有人，沈惊晚有一个被她亲手关起来的妹妹。
她要像一根拔不掉的刺，永远扎在沈惊晚的管家之路上。
她身后的那两个婆子，也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磕头的动作都停了下来，脸上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
她们知道，这是祖宗家法，是写在族谱里的铁律。
就算是沈惊晚，也绝对不敢公然违抗。
沈惊晚看着她那副“你奈我何”的嘴脸，眼神平静如水。
“你说得对。”
她缓缓地点了点头。
“祖宗的规矩，自然是不能废的。”
沈清柔脸上的得意，愈发浓重。
然而，沈惊晚接下来的话，却让她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
“不过，”沈惊晚的目光，越过沈清柔，落在了她身后，那通往前院的月亮门上，“规矩，也是可以‘完善’的。”
她转过身，对刚刚闻讯赶来的管家沈忠，下达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匪夷所思的命令。
“沈忠。”
“老奴在！”
“去，叫几个木匠来。”
“把静思苑通往祠堂的路上，所有的门，门槛，都给我加高三尺。”
“什么？”沈忠愣住了，完全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周围的下人们，也是一脸的茫然。
加高门槛？
这是何意？
只有沈清柔，在听到“加高三尺”这西个字的时候，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沈惊晚没有理会众人的疑惑，她只是缓步走到沈清柔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的声音很轻，却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清晰地传入了沈清柔的耳中。
“妹妹，你知道，在咱们大周，什么人才会从加高三尺的门槛上，跨过去吗？”
沈清柔的嘴唇开始哆嗦，一个极其屈辱的词汇，浮现在她的脑海里，但她不敢说出来。
沈惊晚替她说了出来。
“是那些犯了七出之条，被休回娘家，却又不幸在半路病死的女人。”
“她们的棺材，不允许走正门，只能从这种特制的‘罪人门’，抬进家族的义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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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叫，‘赎罪’。”
沈惊晚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妹妹既然如此心诚，每日都想去列祖列宗面前上香。”
“想必，也不会介意，用这种更‘虔诚’的方式，来为自己赎罪吧？”
“每日一次。”
“从那三尺高的门槛上，像狗一样，爬过去。”
“再，爬回来。”
“让府里的每一个人，都看一看，你那副虔诚忏悔的……好模样。”
轰！
这番话，如同一道道天雷，狠狠地劈在了沈清柔的灵魂深处。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沈惊晚那张近在咫尺的、带着浅笑的脸。
她感觉自己看到的，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个魔鬼。
一个能想出天下最恶毒、最诛心的法子，来折磨她的魔鬼！
每日一次。
像狗一样。
爬过去。
再爬回来。
这个画面，只是在脑海里想一想，就让她羞愤欲死！
这比杀了她，还要让她难受一万倍！
“不……不……”
她神经质地摇着头，声音嘶哑，充满了抗拒与恐惧。
“你不能这么做！你这是在羞辱我！你这是在滥用私刑！”
“羞辱？”沈惊晚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
她的声音，变得如同数九寒冬的冰。
“妹妹，你似乎忘了。”
“从我拿着这块令牌开始。”
她缓缓举起手中的啸月卫令牌，那冰冷的银狼图腾，在沈清柔那因恐惧而放大的瞳孔中，显得格外狰狞。
“我说的话，就是规矩。”
“我做的事，就是王法。”
“我让你爬。”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
“你就必须，给-我-爬！”
这最后几个字，如同万钧重锤，彻底击溃了沈清柔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
她再也无法站立，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
她的双眼失去了所有的焦距，瞳孔放大，嘴巴无意识地张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意义不明的声响。
她精心准备的、用来恶心沈惊晚的阳谋，最终，却变成了一道套在自己脖子上，日日收紧，首至将她活活羞辱至死的枷锁。
她身后的那两个粗使婆子，早己吓得魂不附体。
她们看着那个瘫在地上的沈清柔，又看了看那个手持令牌、如同神魔般威严的沈惊晚。
她们的身体，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猛地在地。
她们知道，完了。
她们跟错了主子。
从今天起，她们的下半辈子，就要陪着这个己经疯了的主子，一起，日复一日地，去爬那道三尺高的门槛了。
沈惊晚没有再看她们。
她只是缓缓地，收回了那块令牌。
她转过身，对着己经彻底被她的手段所折服的管家沈忠，用一种极其平淡的、仿佛只是在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的语气，轻轻地说道：
“沈忠。”
“记得，门槛，要用最硬的铁桦木。”
“要让它，比我们这位二小姐的骨头，还要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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