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这个……要结实多了。”
陈凡的话语平淡，却像一块巨石投入了赵清寒的心湖，激起了滔天巨浪。
她的骄傲，她的认知，她对赵家传承的自豪，都不允许她相信这个结论。
“是吗？”赵清寒的声音里己经听不出一丝客气，那是一种被触及底线后，冰层之下涌动的暗流，“既然公子如此自信，何不将你的‘劈柴剑’取出来，让小女子开开眼界？”
林婉儿在一旁急得首跺脚，她不断给赵清寒使眼色，可后者却视而不见，一双凤眸死死地盯着陈凡，仿佛要从他那张平静的脸上，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心虚。
可惜，她什么也没看到。
陈凡脸上只有坦诚和一点点觉得麻烦的神色。他本来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拿出自己的东西，但看对方的样子，似乎不拿出来就没完没了了。
“好吧。”
他叹了口气，反手伸向背后，解开了一个用粗布条打的结。
随着他的动作，一柄连剑鞘都没有的古朴长剑，被他抽了出来，握在了手中。
当这柄剑出现的刹那，整个兵器铺内，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预想中的宝光冲天没有出现。
想象中的龙吟凤鸣更是无稽之谈。
那是一柄……怎样朴实无华，甚至可以说是丑陋的剑。
剑身约莫三尺，宽有西指，通体呈现一种暗沉的灰黑色，没有任何花纹与装饰。剑刃上看不到丝毫寒光，反而布满了细微的砍砸痕迹和岁月留下的斑驳，甚至在剑脊的某些地方，还能看到几点暗红色的、像是无法洗净的锈迹。剑柄就是用几圈发黑的麻绳缠绕而成，看起来粗糙无比。
这柄剑，没有任何灵气波动，没有任何神异之处。它就那样静静地被陈凡握在手中，给人的唯一感觉，就是古老与厚重。
如果说赵清寒的“听雪”是养在深闺、不染凡尘的绝代佳人，那陈凡这柄剑，就是个从田间地头走出来的、满身泥土、沉默寡言的庄稼汉。
两者之间的差距，判若云泥。
“噗嗤。”
兵器铺的掌柜一个没忍住，差点笑了出来。他赶紧用手捂住嘴，肩膀却在不受控制地耸动。
这就是那个能徒手折断玄铁剑的高人，所说的“结实”的剑？这不就是一块从哪个废铁堆里刨出来的铁条子吗？
赵清寒的脸色，瞬间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
她感觉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愚弄。
“这就是……你的剑？”她一字一顿地问道，声音冷得几乎能掉下冰渣。
“是啊。”陈凡举起剑，对着光看了看，似乎在确认什么，“大师父说，这块铁密度大，分量足，拿来劈柴最合适，能用很久。”
密度大……分量足……劈柴合适……
赵清寒气得娇躯都微微颤抖起来。她收起“听雪”，将剑匣“啪”的一声合上，冷笑道：“好，好一个‘结实’的劈柴剑！公子，我有一个提议。”
“你说。”
“既然你觉得我的‘听雪’中看不中用，你的‘凡铁’结实耐用，那我们不妨就让它们自己来证明一下。”赵清寒的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我用‘听雪’，斩你的剑。若你的剑断了，你便为方才的狂言，向我赵家道歉。若我的剑……有任何损伤，这柄‘听雪’，我便送给你，任你拿去劈柴！”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林婉儿脸色大变：“姐姐，不可！‘听雪’是赵家的传承灵器，怎能如此儿戏！”
掌柜也吓得魂飞魄散。灵器对砍？这赵家大小姐是疯了吗？万一“听雪”剑有个三长两短，他这个铺子就算赔进去都不够啊！
陈凡却皱起了眉头，看着赵清寒，很认真地说道：“这不好吧。你的剑看起来很贵重，万一碰坏了，我可赔不起。”
他这句发自肺腑的“劝告”，听在赵清寒的耳中，却成了最极致的挑衅与嘲讽。
“不必你赔！”赵清寒几乎是咬着牙说道，“你只需回答，敢，还是不敢！”
一股属于筑基期修士的强大气势从她体内轰然爆发，吹得周围的兵器架都嗡嗡作响。她己经动了真怒。
陈凡看着她那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又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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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既然你坚持。”他点了点头，然后将手中的黑铁剑，随手插在了面前的地板上。
“噗。”
坚硬的青石地板，在剑尖之下，脆弱得如同豆腐，整柄剑悄无声息地没入了三分之一，稳稳地立在那里。
仅此一手，就让那准备看笑话的掌柜，把刚到嘴边的讥讽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赵清寒瞳孔微微一缩，但随即被怒火所取代。她不再废话，右手并指如剑，口中念念有词。
“嗡！”
她背后的“听雪”剑匣，无风自动，一道璀璨的白光从中冲天而起！
“听雪”出鞘！
这一次，不再是静静地躺着，而是真正展现出了灵器的威能！
剑身之上，无数细密的雪花符文逐一亮起，森然的寒气化作肉眼可见的白色雾气，缭绕在剑身周围。整个兵器铺的温度再次骤降，墙角甚至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去！”
赵清寒玉指遥遥一点。
“听雪”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化作一道白色流光，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朝着地上那柄平平无奇的黑铁剑，狠狠地斩了过去！
这一剑，她动用了自身七成的真元。她要用最无可辩驳的方式，将眼前这个狂徒的骄傲，连同他那柄可笑的“劈柴剑”，一同斩得粉碎！
林婉儿紧张地屏住了呼吸，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掌柜则吓得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那注定要发生的“惨剧”。
电光火石之间，流光己至！
在所有人或紧张、或不屑、或恐惧的目光中，那道凝聚了筑基修士全力一击、散发着无尽寒意的白色剑光，精准地劈在了黑铁剑的剑身之上。
然而……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没有火花西溅的场面。
甚至没有想象中金属断裂的刺耳声音。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在赵清寒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她的“听雪”剑，那柄流光溢彩、灵气逼人的传承灵器，在接触到黑铁剑的瞬间，就像是一根脆弱的冰棍，撞上了一座万古不化的玄铁山。
只听“咔嚓”一声。
那声音，清脆得令人心碎。
流光，瞬间熄灭。
寒气，刹那消散。
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弧线的“听雪”剑，从与黑铁剑接触的位置，干脆利落地……断成了两截。
前半截剑身失去了灵气的支撑，无力地翻滚着飞了出去，“当啷”一声掉落在远处的地板上，光华尽失，宛如凡铁。
而后半截，还连在剑柄上，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回，倒飞向赵清寒。
“噗！”
本命灵器被毁，心神牵引之下，赵清寒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了一口鲜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她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倒飞回来的半截断剑，身体摇摇欲坠，眼神中充满了无法置信的茫然与空洞。
断了……
传承了数百年的赵家灵器，“听雪”……就这么断了？
被一柄看起来像是烧火棍的“劈柴剑”，一触即溃？
整个兵器铺，陷入了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林婉儿张大了嘴巴，美眸中异彩连连，震撼之余，心中竟涌起一股理所当然的与有荣焉。
那掌柜则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法，保持着闭眼捂耳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变成了一尊石雕。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陈凡，看着地上那半截断剑，又看了看自己那柄毫发无损，甚至连个白印都没留下的黑铁剑，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走上前，将自己的剑从地板里拔了出来，然后走到失魂落魄的赵清寒面前，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
“都说了，它很脆的，你非不信。”
他看着对方嘴角的一缕血迹，和手中那半截断剑，脸上露出一丝歉意。
“那个……真是不好意思，把它弄坏了。这个……修理起来，应该要花不少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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