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的指甲在冷藏箱的金属把手上掐出了白痕。温度计显示4℃，刚好是苏晴说的“最适合保存样本的温度”，但他总觉得这数字像块冰，冻得人心里发紧。地下室的通风扇又开始“咔嗒”作响，像是在数着剩下的日子——距离灰影病毒爆发，还有11天。
他蹲下身，指尖擦过箱壁上贴着的便签，上面是苏晴昨天写的：“样本A-7今晚换培养液，记得加0.5ml抑制剂。”字迹娟秀，末尾画了个小小的笑脸，像是怕他忘了这事儿会自责。陆沉把便签小心翼翼地揭下来，塞进贴身的口袋里，布料摩擦着胸口，那里还揣着另一张更旧的便签，是前世苏晴写的，纸边都磨卷了，上面只有三个字：“别等我”。
“咔嗒。”地下室的门被推开一条缝，苏晴的白大褂下摆扫过门槛上的防尘布，带进来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她手里捧着个银色的金属盒，指尖泛着红，像是刚洗过冷水。“今天的样本有点奇怪，”她把盒子放在操作台上，声音里带着点疲惫，“你看这个。”
陆沉凑过去，看到盒子里的培养皿里浮着层淡紫色的膜，像凝固的雾。昨天还是透明的培养液，一夜之间就变了颜色。苏晴用吸管挑起一点，对着灯光照：“在显微镜下看，病毒颗粒的鞭毛变粗了，像是在……准备分裂。”她顿了顿，忽然转头看他，“你之前说，前世这个时候，病毒己经开始在动物身上实验了？”
陆沉点头，指腹无意识地敲着冷藏箱：“嗯，动物园里的猴子最先出事，管理员发现的时候，有只金丝猴把铁笼都抓变形了。”他想起前世在新闻里看到的画面——猩红的爪印布满栏杆，镜头扫过地上的血迹时，他还以为是拍电影，首到三个月后，隔壁楼的张阿姨啃咬着防盗门，他才明白那不是虚构。
苏晴的睫毛颤了颤，伸手按在冷藏箱的盖子上，掌心的温度让金属表面凝出一小片水雾。“我导师以前总说，‘病毒是活的，它会等机会’。”她忽然笑了笑，拿起陆沉放在一旁的螺丝刀，“昨天你说要加固箱锁，我带了新的零件来。”
两人蹲在地上换锁的时候，陆沉发现她的指甲缝里嵌着点蓝色的粉末——是实验室里特有的消毒粉，他早上在疾控中心门口看到过，保洁阿姨正用这个擦走廊的瓷砖。“你今天没戴手套？”他抓住她正要拧螺丝的手，指尖摸到她指关节处的薄茧，那是常年握试管磨出来的。
“忙忘了。”苏晴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陆沉从工具箱里翻出创可贴，是草莓图案的，昨天采购时看到，鬼使神差就买了。“这点小伤……”苏晴的话被他低头的动作打断了——他正用棉签沾着碘伏，轻轻擦她指甲缝里的粉末，睫毛垂着，侧脸的线条在应急灯的光线下显得很软。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灰烬之上：重启人生
“前世你就是这样，”陆沉的声音很轻，像怕惊到什么，“总忘了照顾自己，实验台乱得像战场，指甲缝里全是试剂，首到发烧到39度才肯休息。”他抬眼时，正好对上苏晴的目光，她的瞳孔里映着应急灯的红光，像两簇小小的火苗。
苏晴突然站起身，转身去翻她的白大褂口袋，掏出个用锡纸包着的东西，递过来时有点烫。“刚在食堂买的，还热乎。”是个烤红薯，外皮焦黑，剥开后冒出甜甜的热气。陆沉咬了一口，烫得首吸气，却看见苏晴盯着冷藏箱，忽然说：“我查了方舟集团的资料，他们三年前就申请了‘病毒载体改造’的专利，发明人里有我导师的名字。”
红薯的甜味卡在喉咙里，陆沉差点噎到。他记得前世苏晴的导师——那个总穿灰色中山装的老人，在病毒爆发后“病逝”了，新闻里说他是心脏病发作，但苏晴当时红着眼圈说“他从来不犯心脏病”。
“我导师的办公室还没锁，”苏晴的手指在培养皿边缘划着圈，“他的抽屉里有个铁盒子，我总觉得里面有东西。”她抬头看陆沉，眼里闪着点陆沉熟悉的光——那是她做实验时，发现新现象的眼神，“明天我去试试，说不定能找到什么。”
陆沉把最后一块红薯塞进她手里：“我陪你去。”他指了指冷藏箱上新换的锁，“这个锁要上新钥匙才能开，我留一把，你带一把，这样……”
“这样就算我忘了，你也能盯着样本。”苏晴接过钥匙，上面还挂着他昨天编的红绳，“陆沉，你是不是……”她没说下去，只是把钥匙塞进白大褂内侧的口袋，那里鼓鼓囊囊的，陆沉知道，是他前天给她的那支钢笔。
通风扇的“咔嗒”声不知何时停了，地下室里只剩下烤红薯的甜香，还有冷藏箱压缩机低沉的嗡鸣。陆沉看着苏晴在操作台上贴新的便签，这次画了两个笑脸，并排挨着，忽然觉得那4℃的温度，好像也没那么冷了。
临出门时，苏晴突然回头，指着他手里的创可贴：“草莓图案的，挺可爱。”陆沉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刚才情急之下，把创可贴贴歪了，像只歪脑袋的小草莓。他想揭下来重贴，却被苏晴按住手：“就这样吧，挺好的。”她的指尖碰到他的手背，温温的，像刚剥壳的鸡蛋。
门关上的瞬间，陆沉摸了摸口袋里的两张便签，新的那张带着烤红薯的甜气，旧的那张还留着消毒水的味道。他走到冷藏箱前，轻轻拍了拍盖子，像是在跟里面的样本说悄悄话：“再等11天，这次不会让你乱跑了。”
应急灯的红光在墙上投下他的影子，长长的，像个张开翅膀的人，正小心翼翼地，护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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