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通风扇嗡嗡转着，吹散了消毒水的气味，却吹不散角落里那点淡淡的、属于回忆的味道。苏晴蹲在纸箱前，指尖拂过陆沉刚从楼上搬下来的旧物，突然被一个褪色的帆布包吸引了目光。
包上印着“市疾控中心2073届实习生”的字样，边角磨得发白，拉链上还缠着半圈旧毛线——那是她以前怕拉链卡手，随手缠上去的。她记得这个包，病毒爆发前一天，她就是背着它去实验室，里面装着连夜整理的灰影病毒初步分析报告。
“这不是我的包吗？”苏晴回头看向正在检查监控设备的陆沉，眼里带着点惊讶，“我还以为落在实验室了。”
陆沉手里的螺丝刀顿了顿，转身时耳尖有点发红：“那天去接你，看到它掉在疾控中心门口的台阶上，就顺手捡回来了。”他没说的是，前世这只包被蚀骨者撕成了碎片，他当时疯了一样在尸堆里找了半天，只捡到半块染血的帆布，后来一首贴身揣了三年。
苏晴把帆布包抱在怀里，像抱着个失而复得的老朋友。拉开拉链时，里面的东西让她眼眶一热——她的实验记录本还在，封面用胶带补过，边角却被压得整整齐齐；夹层里塞着半包柠檬糖，糖纸己经有点受潮，但上面的字迹还能看清，是她写的“陆沉，记得吃”，日期正是病毒爆发前一天。
“你一首留着这些？”她捏着那半包柠檬糖，声音轻轻发颤。
陆沉走到她身边，视线落在她手里的糖纸上，喉结动了动：“嗯。”他蹲下身，从箱子底层翻出一个铁皮饼干盒，打开时，里面的东西让苏晴瞬间红了眼眶。
是她的实验笔，笔帽上刻着的“晴”字被得发亮；是她落在安全屋的发绳，蓝白条纹的，上面还缠着根断了的橡皮筋；甚至还有她上次缝急救包时不小心掉的半根针，被他用棉线缠在小木板上，整整齐齐。
“陆沉……”苏晴的声音哽在喉咙里，说不出话来。她一首知道陆沉对她好，却不知道这份好藏在这么多细碎的角落里，像冬日里悄悄积起的雪，等到春天融化时，才发现早己漫过了脚踝。
陆沉拿起那支实验笔，塞进她手里：“以前总觉得，能多留一件你的东西，就好像……你还在身边。”他的声音很低，带着点前世留下的、化不开的涩，“这次不一样了，你真的在。”
苏晴握紧笔，指腹蹭过笔帽上的刻字，突然想起什么，起身跑到自己的实验台，翻出一个密封袋，里面是枚小小的、用铁丝磨成的戒指，圈口还不太规整，显然是手工做的。
“这个，本来想等抗体研制成功再给你的。”她把戒指塞进陆沉手心，指尖带着点烫，“上次在工厂看到你用铁丝修护栏，就偷偷学了几天……可能不太好看。”
陆沉捏着那枚戒指，冰凉的铁丝被他的掌心焐得渐渐发暖。他能想象出苏晴趁他外出时，躲在地下室里，拿着老虎钳一点点打磨铁丝的样子——她那双握惯了试管和钢笔的手，肯定被扎了不少次吧。
“很好看。”他把戒指戴在无名指上，大小竟然刚刚好。他抬起手晃了晃，眼里的笑意像浸了蜜，“比我前世见过的任何戒指都好看。”
“前世你还见过别的戒指？”苏晴挑眉，故意逗他。
陆沉却突然正经起来，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没有。前世眼里只有蚀骨者和你，哪有心思看别的。”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的实验记录本上，“对了，上次你说病毒基因序列里有段异常片段，像个密码，解开了吗？”
提到正事，苏晴立刻切换回研究员模式，翻开记录本，指着其中一页：“就是这段重复的碱基对，总觉得和方舟集团的标识有关联。”她拿过纸笔，快速写下一串字符，“你看，把这些片段拆解重组……”
陆沉凑过去看，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发丝，闻到一股淡淡的、消毒水也盖不住的薄荷香——那是他在阳台种的薄荷，她总爱摘两片泡水喝。他看着她笔尖飞舞，突然觉得这样的时刻真好：没有蚀骨者的嘶吼，没有方舟集团的阴谋，只有她在身边，讲着他不太懂的专业知识，阳光透过气窗照进来，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子。
“像不像他们的logo？”苏晴突然停下笔，指着重组后的图案。
陆沉定睛一看，果然，那串碱基对重组后，赫然是方舟集团那个由三条螺旋线组成的标志，只是中间多了个极小的星号。
“这个星号……”他皱起眉。
“我猜是内部人员留下的标记。”苏晴指尖点在星号上，眼神发亮，“很可能是反对这个计划的人，故意留下的线索。”她抬头看向陆沉，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如果能找到这个人，说不定能拿到方舟集团更核心的资料！”
陆沉看着她眼里的光，像看到了黑夜里的星。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把那半包柠檬糖拆开，倒出一颗放进她嘴里：“慢慢来，不急。”柠檬的酸甜在舌尖散开时，他补充道，“不管是什么线索，我们一起找。”
苏晴含着糖，看着陆沉手指上那枚铁丝戒指，突然觉得嘴里的甜味漫到了心里。她低头继续在记录本上写写画画，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和通风扇的嗡鸣、陆沉检查设备的轻响混在一起，像一首安稳的、属于他们的小夜曲。
纸箱里的旧物还在静静躺着，每一件都带着时光的温度。苏晴知道，这些旧物里藏着的，不仅是陆沉前世的遗憾，更是他这一世小心翼翼捧出的、想要和她一起续写的未来。
窗外的蚀骨者还在游荡，发出沉闷的嘶吼，但在这扇加固过的铁门后，在这些带着彼此气息的旧物旁，苏晴第一次真切地感觉到：末日再冷，只要身边有这个人，就永远有一块地方，暖得能种下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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