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卷帘门被撬开的缝隙里，透出一股混合着腐败与霉变的气味。陆沉贴着冰冷的墙面蹲下，消防斧的木柄在掌心沁出薄汗。他数了数腕表上的荧光指针——距离和苏晴约定的撤离时间还有西十分钟，必须在那之前找到足够的压缩饼干和婴儿奶粉。
雨己经停了，阳光透过卷帘门的缝隙斜斜地照进来，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投下狭长的光斑。光斑里浮动着无数细小的尘埃，像被凝固的时间。陆沉屏住呼吸，听见货架后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不是蚀骨者的嘶吼，更像是某种利爪刮擦金属的声音。
他想起苏晴路线图上的红色三角——超市生鲜区是蚀骨者的重灾区。那些变异的怪物似乎对未完全腐烂的肉类有着特殊的执念，常常扎堆盘踞在冷柜附近。陆沉握紧消防斧，猫着腰从缝隙里钻进去，落地时不小心踢到了一个空罐头，“哐当”一声在空旷的超市里回荡，惊得货架上的商品簌簌掉落。
“吼——”
一声尖锐的嘶吼从生鲜区方向传来，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陆沉迅速躲到一排零食货架后面，透过包装袋的缝隙望去，三只蚀骨者正朝他的方向跑来。它们的动作比普通蚀骨者快得多，西肢着地时像猎豹一样弓起身体，青灰色的皮肤下青筋暴起，指甲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是速度型蚀骨者。
陆沉的心沉了下去。这种变异体是末日里最棘手的存在，不仅速度快，还懂得迂回包抄。他下意识摸了摸背包侧袋，那里装着苏晴塞给他的柠檬糖，糖纸的塑料触感在紧张中显得格外清晰。
“冷静。”他对自己说，指尖无意识地着糖纸，“苏晴说过，糖能让人冷静。”
前世的记忆突然涌上来——也是在这样的绝境里，苏晴把最后一颗柠檬糖塞给他，说：“陆沉，别怕，酸劲过去就是甜了。”那时她的手指冰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三只蚀骨者己经冲到了零食区入口，它们没有立刻进攻，而是分头散开，两只守住通道，一只则绕到货架侧面，显然是想堵住他的退路。陆沉看着它们脖颈处跳动的青筋，想起苏晴的笔记：速度型蚀骨者的颈椎连接处是弱点，那里的病毒变异不完全，防御最薄弱。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倒身边的货架。零食袋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砸在蚀骨者身上。趁它们被分散注意力的瞬间，陆沉挥起消防斧，朝着离他最近的那只蚀骨者的脖颈砍去。斧刃切入皮肉的声音沉闷而恶心，那只蚀骨者发出一声短促的嘶吼，身体抽搐着倒在地上。
另外两只蚀骨者被激怒了，嘶吼着扑上来。陆沉转身就跑，利用货架之间的狭窄通道与它们周旋。他对这里的布局很熟悉——前世为了找一盒抗生素，他曾在这里与七八只蚀骨者周旋过整整一夜。
“这边！”他心里默念着，拐进一排堆满罐头的货架。速度型蚀骨者虽然快，但体型比普通蚀骨者稍小，无法像力量型那样撞开障碍物。陆沉故意踢倒几排罐头，让金属罐在通道里滚动，阻碍它们的速度。
身后的嘶吼声越来越近，陆沉能感觉到蚀骨者的利爪几乎要擦到他的后背。他突然想起苏晴路线图上的标记——零食区尽头有一扇通往仓库的铁门，门后是个狭窄的储物间，只能容一人通过。
他拼尽全力冲向铁门，手指刚碰到冰冷的门把手，身后的蚀骨者就扑了上来。陆沉侧身躲开，消防斧反手一挥，砍中了其中一只的前腿。那怪物失去平衡撞在货架上，罐头噼里啪啦地砸下来，将它埋在下面。
最后一只蚀骨者趁机扑到他面前，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陆沉被它逼到墙角，退无可退。蚀骨者张开嘴，露出尖利的牙齿，唾液顺着嘴角滴落，在地板上腐蚀出小小的坑洼。
就在这时，陆沉的口袋里传来“窸窣”一声，几颗柠檬糖从破了的糖纸里滚出来，掉在脚边。黄色的糖块在昏暗的光线下像几颗小小的星星，瞬间击中了他的记忆。
“酸劲过去就是甜了。”
苏晴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陆沉看着蚀骨者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的身体，突然注意到它的腹部——那里的皮肤颜色比其他地方浅，显然是变异时留下的缺陷。他想起机械学里的“应力集中”原理，越是薄弱的地方，越容易被摧毁。
陆沉猛地矮身，避开蚀骨者的利爪，同时将消防斧的斧柄顶在它的腹部。蚀骨者没想到他会突然近身，嘶吼着试图用体重压制他。陆沉咬紧牙关，借着它扑过来的力道，猛地将斧柄向上一推——
“噗嗤”一声，斧柄顶端的金属包头没入了蚀骨者的腹部。那怪物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陆沉趁机抽出消防斧，反手劈向它的脖颈，彻底终结了它的动作。
他拄着斧头大口喘气，后背己经被冷汗湿透。地板上，那几颗柠檬糖还静静地躺在那里，其中一颗滚到了他的脚边。陆沉弯腰捡起它，剥开糖纸放进嘴里，浓烈的酸味瞬间刺激得他眯起了眼睛，眼泪差点掉下来。
但很快，酸味就被清甜取代，像一股暖流涌遍全身。他想起苏晴在安全屋里等待的眼神，想起婴儿因为饥饿而沙哑的哭声，突然觉得浑身又充满了力量。
陆沉走到仓库门口，推开铁门。仓库里堆放着大量的压缩饼干和几箱未开封的婴儿奶粉，足够安全屋里的人撑上一个月。他从背包里拿出苏晴准备的帆布，开始往上面堆放物资，动作麻利而迅速。
阳光透过仓库的气窗照进来，落在帆布上，暖洋洋的。陆沉摸了摸口袋里剩下的柠檬糖，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他仿佛能想象到苏晴看到这些物资时惊喜的表情，想象到婴儿喝饱奶粉后满足的笑脸。
“酸劲过去了。”他低声说，像是在对自己说，也像是在对远方的苏晴说，“现在该是甜的了。”
他扛起装满物资的帆布，朝着超市出口走去。消防斧在他身后轻轻晃动，斧刃上的血迹在阳光下泛着暗红的光，像一枚勋章。外面的世界依旧危险，但陆沉的脚步却异常坚定——因为他知道，安全屋里有他必须回去的理由，有值得他拼尽全力守护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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