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块浸透了墨汁的破布，沉甸甸地压在废墟之上。陆沉猫着腰躲在断墙后，手里的消防斧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斧刃上还沾着白天清理蚀骨者时留下的暗褐色污渍。
“还有三分钟。”耳机里传来苏晴压低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滋滋声，“西北方向的红外感应显示，蚀骨者正在朝垃圾场移动，这是今晚唯一的窗口期。”
陆沉“嗯”了一声，视线越过断墙，落在五十米外那栋倾斜的居民楼。三楼窗口，那抹淡蓝色的襁褓又一次被举起，像在确认他是否如约而至。下午他用望远镜观察时，看清了那个前武警丈夫的脸——左眉骨有道明显的疤痕，握栏杆的手指关节粗大，虎口的老茧厚得能卡住弹壳，一看就是常年握枪的人。
“记住路线。”苏晴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细致，“从楼后排水管上去，二楼的防盗窗是松的，能撬开。到三楼后别从正门进，他们在门后设了陷阱，从阳台的破洞钻进去……”
“知道了。”陆沉打断她，指尖无意识地摸了摸急救包角落——那里有苏晴绣的向日葵，针脚细密，像她此刻的叮嘱。他知道她在安全屋的监控前攥着拳头，比他还要紧张。
蚀骨者的嘶吼声从远处传来，渐渐变得稀疏。陆沉深吸一口气，像只猎豹般窜出断墙，脚步踩在碎玻璃上，几乎没发出声音。他贴着墙根快速移动，路过一辆被遗弃的公交车时，突然顿住脚步——车底有东西在蠕动，发出“嘶嘶”的声响。
是蚀骨者的幼体，半米长，像条变异的蜥蜴，正拖着半截断手往阴影里缩。陆沉皱眉，没敢惊动它——这种幼体看似无害，却能发出高频尖叫召唤同类。他屏住呼吸，绕到公交车另一侧，继续朝居民楼潜行。
楼后的排水管锈迹斑斑，伸手一摸就能蹭下一手铁锈。陆沉踩着管壁的凹陷处向上攀爬，每动一下，排水管就发出“咯吱”的呻吟，吓得他心脏狂跳。快到二楼时，他脚下一滑，身体猛地撞在墙上，引得墙皮簌簌往下掉。
“小心！”苏晴的声音带着惊惶。
陆沉死死抓住排水管，低头看去——一只蚀骨者正从楼角转出来，浑浊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绿光，似乎听到了动静。他僵在半空，大气不敢出，首到那只蚀骨者慢悠悠地晃向别处，才松了口气，手脚并用地爬到二楼。
撬开防盗窗的瞬间，铁锈摩擦的刺耳声响让他头皮发麻。他钻进二楼房间，一股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地上散落着几具白骨，被啃得干干净净。他没敢多看，顺着楼梯往上走，每一步都踩在楼梯边缘，避免发出声响。
三楼的楼梯口堆着杂物，看样子是人为设置的障碍。陆沉抽出消防斧，轻轻拨开一只倒扣的铁桶——桶底朝上，边缘绑着铁丝，显然是个简易陷阱。他想起苏晴的话，转身走向阳台。
阳台的护栏早己不知所踪，只剩下光秃秃的墙体。陆沉趴在墙沿，看到那个前武警正背对着他站在窗口，手里握着根磨尖的钢管，警惕地望着外面。他的妻子抱着婴儿，坐在墙角的破床垫上，正低头哄着孩子，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儿歌。
“是我。”陆沉低声说。
前武警猛地转身，钢管瞬间指向他的咽喉，动作快得像道风。看清陆沉的脸后，他眼里的警惕稍减，却没放下钢管：“安全屋的人？”
“嗯。”陆沉从阳台翻进去，落地时差点踩到一块松动的地板，“苏晴让我来接你们。”
“嫂子？”前武警愣了一下，钢管缓缓放下，“她还活着……”声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哽咽。陆沉这才注意到，他左臂的衣服被血浸透了，伤口从手肘延伸到手腕，像是被什么东西撕咬过。
“先处理伤口。”陆沉刚要掏急救包，就被女人的低呼打断。
婴儿突然哭了起来，声音不大，却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前武警脸色一变：“糟了！”
几乎是同时，楼下传来蚀骨者的嘶吼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利爪抓挠墙壁的刺耳声响。
“它们被哭声引来了！”女人抱着婴儿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前武警咬咬牙，将钢管塞给陆沉：“你带她们走，我断后！”
“废话！”陆沉瞪了他一眼，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灰烬之上：重启人生》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将消防斧塞到他手里，“你有伤，断后也是我来。快，从阳台下去，苏晴在楼后五十米的断墙那等你们。”
“不行！”前武警急了，“那是条死路，蚀骨者从两侧包抄过来了，下去就是送死！”他指向房间角落的通风口，“从这走，能通到楼后的下水道，是我们之前找的逃生路线。”
蚀骨者的撞门声己经响起，门板在撞击下剧烈晃动，灰尘簌簌往下掉。陆沉没时间犹豫，一把扯开通风口的铁盖：“够不够宽？”
“能过，我试过。”前武警将妻子推到通风口前，“你先带孩子走，我跟他断后。”
女人含泪看了丈夫一眼，咬着牙钻进通风口。陆沉正要跟上去，就听“哐当”一声，门板被撞开了，三只蚀骨者挤了进来，涎水顺着嘴角滴落，发出贪婪的嘶吼。
“走！”陆沉推了前武警一把，自己抡起消防斧迎了上去。斧刃劈在最前面那只蚀骨者的头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暗褐色的血液喷了他一脸。
前武警没动，反而捡起地上的铁桶，狠狠砸向另一只蚀骨者的腿：“说了断后，就不能让你一个人扛！”
两只蚀骨者被暂时击退，第三只却绕到了陆沉身后，利爪带着腥风抓向他的后背。陆沉只觉后颈一凉，正要转身，就见一道黑影闪过——前武警扑了过来，用身体挡住了那记攻击，钢管同时刺穿了蚀骨者的眼睛。
“快走！”前武警嘶吼着，后背被利爪撕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陆沉眼睛一红，没再废话，转身钻进通风口。身后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和蚀骨者的惨叫，还有前武警最后一声怒吼：“照顾好我老婆孩子！”
通风管狭窄黑暗，只能匍匐前进。陆沉能听到前面女人怀里婴儿的哭声，还有自己粗重的喘息。管道里弥漫着铁锈和灰尘的味道，刮得他脸颊生疼。爬了大概十几米，前方透出微光，女人正焦急地等在出口。
“他呢？”女人看到陆沉，眼里的光暗了下去。
陆沉没说话，撬开出口的盖子，先将女人和婴儿托出去，自己才爬出来。外面是条狭窄的下水道，散发着恶臭，却异常安静。
“苏晴？”陆沉按了按耳机，没反应，大概是信号被屏蔽了。
“这边！”女人突然指向左侧，“我丈夫说，顺着下水道走一百米，有个出口能通到断墙后。”
陆沉点点头，接过女人怀里的婴儿——小家伙不知什么时候不哭了，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他，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他心里一软，脱下外套裹住婴儿，又将消防斧塞给女人：“拿着，防身。”
刚走没几步，就听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粗重的喘息。陆沉猛地转身，举起斧头，却愣住了——是前武警，浑身是血，一瘸一拐地跑了过来，钢管上还滴着血。
“你……”
“别废话，”前武警摆了摆手，嘴角扯出个苍白的笑，“命硬，没那么容易死。”
陆沉没说话，伸手扶住他，三人加快脚步往出口走。刚到出口，就听外面传来苏晴的声音，带着哭腔：“陆沉！你死哪去了？！”
陆沉心里一暖，推开出口的盖子，探出头来。苏晴正举着弩箭警戒，看到他，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却又立刻擦掉，瞪着他：“你再不出来，我就……”
“就什么？”陆沉笑了，露出一口白牙，带着满脸血污，显得有些狰狞，却异常安心。
前武警扶着墙站起来，对着苏晴敬了个不标准的礼：“嫂子，好久不见。”
苏晴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眼圈又红了：“大勇？你还活着……太好了。”
蚀骨者的嘶吼声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远，大概是被什么吸引走了。陆沉看了看天边泛起的鱼肚白，又看了看怀里熟睡的婴儿，还有互相搀扶的大勇夫妻，突然觉得这一夜的惊险，都值了。
“走，回家。”他说。
晨曦中，五个人的身影相互依偎着，朝着安全屋的方向走去。脚下的路布满碎石和荆棘，但每个人的脚步都异常坚定。陆沉知道，安全屋从此不再只有他和苏晴，那些在黑暗中挣扎的生命，终将汇聚成一束更亮的光，照亮这末日的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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