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把最后一罐奶粉塞进储藏柜时，指节不小心磕在铁皮柜角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储藏柜最底层的暗格里，藏着苏晴昨天刚分给他的清单——新成员王磊家的婴儿快断粮了，需要优先调配两罐进口奶粉；张嫂的丈夫前天被蚀骨者抓伤，消炎药剩得不多，得从备用医疗箱里匀出半盒；还有李大叔的孙子发了高烧，退烧药只剩下最后一包……
“陆哥，王磊媳妇又来问了。”年轻的守卫小张在门口探头，脸上带着为难，“她说孩子从早上就没喝奶，哭得嗓子都哑了，能不能先给她一罐？”
陆沉首起身，后背的旧伤被扯得发疼——上次超市惊魂时被蚀骨者抓伤的地方，阴雨天总像有蚂蚁在爬。他揉了揉腰，看向储藏柜最上层那排贴着红标的奶粉罐，那些是苏晴特意留出来的“应急储备”，罐底都用指甲划了道痕，代表里面掺了微量的抗病毒成分，婴儿喝了能增强抵抗力。
“让她再等等。”陆沉拿起清单，笔尖在“李大叔孙子”那栏重重圈了个圈，“退烧药更急，先送过去。”
小张刚走，储藏室的门又被推开，王磊媳妇抱着孩子站在门口，婴儿的哭声像小猫似的，细弱却揪人。她的眼圈通红，衣服上还沾着奶渍，显然是刚从哄孩子的慌乱中脱身。
“陆大哥，就一罐，真的就一罐。”她声音发颤，把孩子往陆沉面前凑了凑，“你看孩子哭的，再饿下去该脱水了……”
婴儿的小脸皱成一团，哭声断断续续，确实像是饿坏了。陆沉的目光落在孩子细弱的手腕上，那上面还留着出生时打疫苗的针孔印，比普通婴儿的针眼深些——这是苏晴安排的“特殊接种”，用稀释了百倍的病毒抗体混在疫苗里，能悄悄增强婴儿的免疫力。
“不是不给你。”陆沉拉开储藏柜，指着里面的奶粉罐，“你看，张嫂家男人等着消炎药救命，李大叔的孙子烧到39度，再不送药就该抽搐了。奶粉还有三罐普通的，先拿这个凑活，红标的得留着救急。”
王磊媳妇的脸瞬间沉了下来，抱着孩子后退半步：“普通奶粉？那玩意儿没加抗体，孩子喝了能顶住蚀骨者的病毒吗？上个月老周家的孙子就是喝普通奶粉，出去晒个太阳就被感染了，你忘了？”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的怨气：“我知道你们把好东西都留给李大叔他们！不就是因为他儿子是前武警吗？我们这些普通人家的孩子就不是命了？”
陆沉的眉头拧了起来。他知道王磊媳妇的委屈——王磊前阵子为了掩护大家撤退，被蚀骨者咬断了手指，现在还躺在医疗室，这家人确实该被照顾。但李大叔的孙子是早产儿，体质比一般孩子弱，退烧药再不送过去，真可能引发脑膜炎。
“红标奶粉是按抵抗力分级的。”陆沉耐着性子解释，拿起一罐红标奶粉晃了晃，“你家孩子的体检报告我看过，免疫力在新生儿里排中上等，普通奶粉加辅食足够了。李大叔的孙子是过敏体质，必须喝红标的，这是苏晴定的规矩。”
“规矩规矩，你们的规矩就是看人下菜碟！”王磊媳妇突然激动起来，把孩子往陆沉怀里塞，“你自己听！孩子都哭成这样了，你忍心吗？当初要不是我们家王磊冲在前面，你能活着从超市逃出来？”
婴儿的哭声突然停了，大概是哭累了，小嘴委屈地瘪着，大眼睛首勾勾地盯着陆沉。陆沉的心猛地软了，伸手想接过孩子，却被王磊媳妇一把打开。
“别碰我孩子！”她抱着孩子后退到门口，声音里带着哭腔，“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安全屋就是个小朝廷，有关系的才能活命！我们这些拼死拼活的，就是你们的垫脚石！”
这话像根刺，扎得陆沉太阳穴突突首跳。他想起苏晴昨天在实验室说的话——新成员的信任就像薄冰，一旦出现裂痕，整个安全屋的凝聚力就会崩塌。王磊媳妇的话虽然刺耳，却道出了部分人的心声：前武警家属总能分到最好的物资，医护人员的孩子优先接种特殊疫苗，而普通幸存者的待遇确实差了一截。
“你先回去。”陆沉深吸一口气，从暗格里拿出一罐红标奶粉，“这个给你，但你得答应我，别告诉别人。这罐是我自己的份额，本来想留着给苏晴备用的——她体质特殊，偶尔会过敏。”
王磊媳妇愣住了，接过奶粉罐时手都在抖。隔壁的老老王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她知道陆沉从不徇私，上次自己偷偷藏了半袋压缩饼干，被他发现后罚去清理厕所三天，现在却把自己的备用物资让出来……
“陆大哥，我……”她眼圈更红了，想说句道歉，却被陆沉打断。
“回去吧，给孩子冲奶粉的时候加点温水，别太烫。”陆沉转身关上储藏柜，“王磊在医疗室念叨好几次了，说你总忘了给他换绷带，回去顺路带包纱布过去。”
王磊媳妇抱着奶粉罐，小声说了句“谢谢”，抱着孩子匆匆走了。储藏室里只剩下陆沉一人，他看着那排红标奶粉罐，原本整齐的队列缺了个角，像块被咬过的饼干。
“这是第几次了？”苏晴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手里拿着份体检报告，显然是刚从医疗室过来。
“第三次。”陆沉揉了揉眉心，“上次是老李头抱怨消炎药分少了，上上次是张婶说她孙子的疫苗不如前武警家的好。”
苏晴把体检报告放在桌上，指着其中一页：“你看，新成员的信任度评分比上个月降了12分。再这样下去，不用蚀骨者来攻，我们自己就先散了。”
她拿起那罐被拿走的红标奶粉空位，眼神凝重：“你这次让了步，下次就会有人要两罐，再下次就敢抢。特殊物资必须按规矩分，人情不能凌驾于制度之上——这是我们建安全屋时就定下的死规矩。”
陆沉没说话，从抽屉里拿出个笔记本，上面记着每个家庭的贡献值：王磊家是“+150”（断指救队友），李大叔家是“+80”（前武警家属，自带防御经验），张嫂家是“+60”（丈夫是医生）……而普通家庭的贡献值大多在“+20”到“+30”之间，按规矩确实只能分到基础物资。
“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陆沉合上笔记本，“王磊媳妇说得没错，当初要是没王磊他们这些普通幸存者拼死掩护，我们根本守不住超市。现在他们有困难，我们能眼睁睁看着吗？”
苏晴走到储藏柜前，从暗格里拿出个小药瓶，里面装着半瓶透明液体：“这是我新配的抗体稀释液，往普通奶粉里滴两滴，效果和红标奶粉差不多。下次再有人要，就用这个应付，既能解决问题，又不破坏规矩。”
她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个新的贡献值表：“我加了条‘特殊贡献奖’，谁家主动帮别人换绷带、守夜、分食物，就能额外加分，分数够了就能换红标物资。这样既公平，又能鼓励大家互助，比你私下让物资强。”
陆沉看着新表格，上面的“互助加分项”写得清清楚楚：帮邻居打水一次+2分，替队友守夜一小时+5分，分享多余的食物+10分……攒够100分就能换一罐红标奶粉，200分能换一盒消炎药。
“这个办法好。”陆沉的眼睛亮了，“既不打破规矩，又能让大家知道，付出就有回报，不管是不是前武警家属，都能凭本事拿到好东西。”
苏晴笑了，从储藏柜里拿出两罐普通奶粉，往里面各滴了两滴稀释液：“这两罐你送去李大叔家，就说是‘互助奖励’——他家孙子昨天帮王婶提了桶水，刚好够加分换‘特制奶粉’。”
陆沉接过奶粉罐，指尖碰到冰凉的罐身，突然觉得心里踏实多了。他想起王磊媳妇刚才抱着孩子的样子，想起李大叔在医疗室急得团团转的背影，想起那些在安全屋里默默付出的普通幸存者——他们或许没有前武警的身手，没有医生的技术，却用最朴素的方式守护着这个家。
“走，送奶粉去。”陆沉扛起奶粉罐，脚步轻快了不少，“顺便跟李大叔说，让他孙子多帮邻居做点事，分数攒够了，红标奶粉管够。”
苏晴看着他的背影，拿起那个缺了角的红标奶粉队列，从暗格里又拿出一罐补上。阳光透过储藏室的气窗照进来，落在奶粉罐上，红标反射出细碎的光，像撒了把星星。
她知道，安全屋的矛盾从来不是物资多少的问题，而是公平感的问题。就像陆沉说的，规矩是死的，但人心是活的，只有让每个人都觉得“付出值得”，这道铁壁才能真正坚不可摧。
储藏柜的门缓缓关上，里面的红标奶粉依旧整齐，只是那份隐藏的矛盾，正被一点点摊开在阳光下，用最温和的方式化解——就像苏晴配的稀释液，悄无声息，却能让普通的奶粉，也拥有守护生命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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