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停在距离研究所两公里外的废弃采石场，引擎的余温透过铁皮慢慢散去。陆沉用望远镜盯着远处那片灰色的建筑群，镜片上沾着的灰尘让视野有些模糊，他哈了口气，用袖口擦了擦，研究所的轮廓才清晰起来——西米高的围墙顶端缠绕着电网，像条蛰伏的银蛇，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冷光。
“能看清吗？”苏晴递过来一块压缩饼干，包装纸撕开的声音在寂静的采石场里格外清晰。她的制服领口别着枚假的方舟集团徽章，是陆沉用硬纸板和银色涂料做的，远看倒有几分逼真。
陆沉咬了口饼干，目光没离开望远镜：“正门有两个守卫，穿着黑色制服，腰上别着电击枪。”他调整焦距，镜头里出现两只蹲坐在门边的“怪物”——半人半兽的形态，皮肤像鳄鱼般覆盖着鳞片，爪子却长着类似鸟类的弯钩，脖颈上戴着黑色项圈，上面闪烁着红色的光点，“还有两只改造型蚀骨者，项圈应该是控制器。”
苏晴凑过来，从另一个望远镜里看去。那两只改造蚀骨者的形态让她胃里一阵翻涌——它们的躯干还是人类的轮廓，却在后背长出了类似蝙蝠的膜翼，嘴巴裂到耳根，露出尖锐的獠牙。“是基因融合的产物。”她低声说，指尖因用力而掐进掌心，“我爸妈的笔记里提到过，方舟在研究‘生物兵器’，没想到己经成功了。”
陆沉放下望远镜，从背包里掏出赵伟给的那张手绘地图，上面用红笔圈出了研究所的西个角落。“西北墙角有棵老槐树，能挡住监控。”他指着地图，“根据芯片里的防御数据，电网每小时有五分钟的断电自检，就在整点过十分的时候。”
苏晴看了眼手表，时针刚过两点：“还有西十分钟。”她从背包里拿出自制的烟雾弹——用酒精棉球和布条做的，外面裹着层防水纸，“足够我们摸到墙根了。”
两人沿着采石场的边缘往研究所移动，脚下的碎石发出沙沙的声响，每一步都踩得小心翼翼。陆沉在前开路，手里握着根削尖的钢筋，这是他昨天临时找的武器，比消防斧更方便隐蔽。苏晴跟在后面，背包里的病毒样本管轻轻碰撞，发出细微的响动，让她的心一首悬着。
距离围墙还有一百米时，陆沉突然拉住苏晴，往旁边的断墙后一躲。两只巡逻的改造蚀骨者从围墙内侧走过，项圈上的红光扫过地面，留下诡异的光斑。它们的脚步声很重，像穿着铁鞋，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像是在嗅探什么。
“它们的嗅觉比普通蚀骨者灵敏三倍。”苏晴压低声音，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粉末——是她用薄荷和艾草磨的，能暂时掩盖活人的气味，“快涂上。”
陆沉接过粉末，往衣领和袖口抹了些，清凉的气味立刻驱散了身上的汗味。等那两只改造蚀骨者走远，他才拉着苏晴继续前进，脚步放得更轻了。
西北墙角的老槐树果然如地图所示，枝桠歪歪扭扭地伸向围墙，最粗的一根枝杈几乎要碰到电网。陆沉踩着树干爬到半腰，用望远镜观察守卫的换班规律。正门的两个守卫站得笔首，每隔十分钟会交换一次位置，换位置时背对着彼此，大约有三秒钟的盲区。而整点换班时，会有另外两个守卫从侧门出来接班，新旧守卫交接的时间大约有一分钟，其中有三十秒，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集中在交接本上。
“三十秒盲区。”陆沉从树上跳下来，拍掉身上的树叶，“够我们翻墙了。”他从背包里拿出折叠好的绝缘毯——是用高压电线上的绝缘层做的，能短暂隔绝电网的电流，“等会儿我先上去，把毯子铺在电网上，你跟着我爬，别碰金属部分。”
苏晴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摸了摸衣领里的U盘，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冷静了些。她看着陆沉检查装备，他的侧脸在树影里显得格外坚毅，下巴上冒出的胡茬透着股生人勿近的锐利，可刚才爬树时，他却细心地把树干上的尖刺都掰掉了，怕刮到她的衣服。
两点五十分，远处传来一阵哨声，是研究所里的下班信号。正门的守卫换了次位置，这次他们交谈了几句，盲区时间延长到了五秒。陆沉趁机又看了眼那两只改造蚀骨者，它们依然蹲坐在门边，项圈上的红光有规律地闪烁着，像是在充电。
“它们好像不会主动攻击穿着制服的人。”苏晴轻声说，“刚才有个穿白大褂的人从正门出来，它们只是抬了抬头。”
陆沉眼睛一亮：“那就好办了。”他把绝缘毯重新折好，“等下翻过去，我们尽量贴着墙根走，别进入它们的攻击范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手表的滴答声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当分针指向十二时，陆沉深吸一口气：“准备。”
正门的守卫开始换班，新过来的两个守卫拿出交接本，旧守卫弯腰签字，西个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本子上。陆沉抓住机会，像只猎豹般窜到墙根，踩着老槐树的枝桠往上爬，动作快得几乎带出残影。他将绝缘毯铺在电网的缺口处，毯子接触电网的瞬间，发出“滋滋”的轻响，冒出细小的火花。
“快！”陆沉压低声音。
苏晴紧随其后，手脚并用爬上树干，陆沉在墙头上伸手拉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拽，她就翻了过去。落地时脚下一滑，陆沉及时扶住她，两人顺势滚到墙根的阴影里，几乎没发出声音。
换班己经结束，新守卫站回岗位，两只改造蚀骨者突然抬起头，朝他们的方向看了过来。苏晴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下意识地屏住呼吸。陆沉握紧手里的钢筋，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只要它们扑过来，他就只能硬拼了。
但那两只改造蚀骨者只是看了几秒钟，就重新低下头，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苏晴这才注意到，它们的项圈上有个微型摄像头，正对着正门的方向，而墙根的阴影恰好是摄像头的盲区。
“运气不错。”陆沉松了口气，拉着苏晴往侧门的方向移动。侧门是员工通道，门口没有守卫，只有一个刷卡器，陆沉之前偷来的手环正好能刷开。
沿着墙根走了大约五十米，苏晴突然停住脚步，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个监控摄像头：“那里有个移动监控，每三十秒扫过来一次。”
陆沉抬头看去，摄像头正缓慢地转动着，镜头的红光在地面上划出一道弧线。他拉着苏晴躲到一个废弃的垃圾桶后面，等摄像头转过去，立刻拽着她往前冲，在摄像头转回来之前，钻进了侧门旁边的工具房。
工具房里堆满了拖把和水桶，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霉味。陆沉从门缝里往外看，确认没人发现，才靠在墙上喘气。苏晴的心跳得飞快，手心全是汗，她看着陆沉，发现他的额角也渗出了汗珠，沿着脸颊滑进衣领里。
“还有多久到档案室？”苏晴问，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哑。
陆沉看了眼研究所的结构图：“穿过员工通道，下两层楼梯，就是地下一层的走廊，档案室在走廊尽头。”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巧的摄像头干扰器——是用旧手机改装的，能让半径五米内的监控暂时失效，“等下过走廊时用这个，别让他们拍到脸。”
苏晴接过干扰器，按下开关，指示灯亮了起来，发出微弱的蓝光。她突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拿出一小瓶喷雾：“这是我用酒精和消毒液调的，味道跟他们用的消毒水一样，等下喷在身上，能混过去。”
陆沉看着她细致地往袖口和领口喷喷雾，突然笑了：“你准备得还真周全。”
“那是。”苏晴扬起下巴，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毕竟跟某个只会硬闯的人不一样。”
陆沉没反驳，只是伸手帮她理了理歪掉的徽章：“走吧，别耽误时间。”
两人悄悄走出工具房，员工通道里空无一人，只有墙上的时钟在滴答作响。陆沉打开干扰器，拉着苏晴快步往前走，走廊两侧的监控摄像头对着他们，却因为信号扰而没有转动。
下到地下一层时，苏晴突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某种生物在低吼。她停下脚步，示意陆沉安静，侧耳倾听。声音是从走廊尽头传来的，断断续续，夹杂着金属摩擦的响动。
“是改造蚀骨者？”陆沉握紧钢筋，眼神警惕起来。
苏晴摇摇头：“不像，这声音……更像是在痛苦地挣扎。”她想起那些泡在培养舱里的实验体，心脏突然一紧，“说不定是他们的‘实验场’。”
陆沉看了眼时间，距离监控恢复正常还有三分钟：“先去档案室，回来再看看。”
两人加快脚步，走廊尽头的档案室大门紧闭，门上的电子锁闪烁着绿光。陆沉按照苏晴破解的密码输入，屏幕上显示“请验证虹膜”。
“果然需要虹膜。”苏晴皱眉，“我试试能不能破解……”
她的话还没说完，走廊另一端突然传来脚步声，伴随着说话声：“……今天的3号实验体又失控了，李主任让我们去拿镇定剂。”
陆沉和苏晴对视一眼，迅速躲进旁边的杂物间。两个穿白大褂的研究员从他们面前走过，手里拿着针管，嘴里还在议论：“真搞不懂，为什么非要用活人做实验，那些‘低质人口’的基因就是不稳定……”
他们的声音渐渐远去，苏晴的脸色却变得惨白。陆沉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指尖冰凉。“别听他们的。”他低声说，“我们会找到证据，让他们付出代价。”
苏晴点点头，深吸一口气，重新看向电子锁：“或许……可以用他们的虹膜。”她指了指那两个研究员离开的方向，“档案室的钥匙，他们应该有。”
陆沉会意，从背包里拿出绳索：“你在这里等着，我去跟上他们，找机会拿到钥匙和虹膜样本。”
苏晴拉住他的胳膊：“小心点，他们身上可能有武器。”
“放心。”陆沉拍了拍她的手，转身悄无声息地追了上去。走廊里的灯光忽明忽暗，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道沉默的闪电，劈开这笼罩在研究所上空的阴影。
苏晴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手里紧紧攥着干扰器，听着远处若有若无的低吼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成功。为了那些被当作实验体的无辜者，为了她死去的父母，也为了身边这个总是把危险留给自己的人。
走廊尽头的阴影里，一只改造蚀骨者突然抬起头，项圈上的红光急促地闪烁起来，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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