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室的铁门被撞开的瞬间，陆沉将苏晴猛地拽到档案柜后面。金属碰撞的巨响震得人耳膜发疼，紧接着是守卫们杂乱的脚步声，靴底踩在散落的文件上，发出哗啦的碎裂声。
“搜！仔细点！”李默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穿透了档案柜之间的缝隙。苏晴能想象他此刻的样子——金丝眼镜后的眼睛一定眯着，嘴角挂着惯有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微笑，就像他过去无数次在实验室里指导她做实验时那样。
陆沉的手按在她的后背上，掌心的温度透过湿透的制服渗进来，却压不住她浑身的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那些散落在地上的文件里，有份儿童疫苗接种记录，上面被红笔圈出的名字，和安全屋里那个婴儿的出生日期完全吻合。
“他们连孩子都不放过。”苏晴的声音低得像耳语，指尖攥着从地上捡来的半张纸，上面印着“新伊甸园居民筛选标准”，其中一条赫然写着“年龄0-6岁，无遗传病史者优先保留”。
陆沉没说话，只是将她往更深处推了推。他的目光扫过档案柜顶层，那里摆着个黑色的金属盒，锁孔的形状和他背包里那把从守卫身上搜来的钥匙完全吻合。刚才踹门时他就注意到了这个盒子，看位置，里面一定藏着重要的东西。
守卫的搜查越来越近，手电筒的光柱在档案柜之间扫来扫去，偶尔有光束掠过苏晴的脚踝，让她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陆沉突然握住她的手，往她掌心塞了个东西——是块柠檬糖，糖纸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反光。
苏晴含住糖，酸甜的滋味漫过舌尖，恍惚间回到了安全屋那个暴雨夜。陆沉也是这样，在她因为实验失败哭鼻子时，默默递过来一颗糖，说“苏研究员，眼泪可解不了病毒”。那时她只当是安慰，现在才明白，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给她对抗恐惧的勇气。
“这边没有！”右侧传来守卫的呼喊。
“去那边看看！”李默的声音移到了档案室中央，“注意保护核心文件，尤其是‘净化计划’的终稿。”
陆沉和苏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火光。核心文件就在那个金属盒里。
趁着守卫们转向左侧搜查的间隙，陆沉像只猫般窜到档案柜顶层，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他听到了李默的脚步声正朝这边靠近。“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他掀开盒盖，里面果然放着个蓝色封皮的文件夹，封面上烫着“净化计划终稿”几个金字，下面签着陈敬鸿的名字。
“找到了！”陆沉将文件夹塞进怀里，刚要跳下来，李默的声音突然在档案柜前响起：“陆先生藏了这么久，不累吗？”
陆沉的动作顿住了。他低头看向李默，对方正仰着头，金丝眼镜反射着应急灯的绿光，手里把玩着把麻醉枪，针管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你的血液样本很有趣。”李默慢悠悠地说，“前世的抗体残留，这简首是上帝的馈赠。只要你肯合作，‘新伊甸园’里会有你一席之地。”
“把人变成怪物的伊甸园？”陆沉的声音冷得像冰，“我怕脏了自己的脚。”
李默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看来你和苏明哲一样，都是冥顽不灵的家伙。”他突然提高音量，“动手！”
守在旁边的两个守卫立刻举起电击枪，蓝色的电流在枪头滋滋作响。陆沉猛地从档案柜顶层跃下，落地时顺势踹倒一个守卫，另一个守卫的电击枪擦着他的胳膊划过，击中了旁边的档案柜，发出刺耳的爆鸣。
“快跑！”陆沉拽着苏晴冲向通风管，怀里的文件夹被他死死按在胸前。
苏晴踩着陆沉的肩膀爬上通风管，回头时正看到李默举起麻醉枪对准了他的后背。“小心！”她的声音劈了叉。
陆沉侧身躲开，麻醉针擦着他的衣领钉进档案柜，针管里的液体瞬间渗透了纸张。他反手将消防斧掷了出去，斧头旋转着飞向李默，逼得他不得不后退躲避。趁这间隙，陆沉翻身钻进通风管，用脚踹上了格栅。
“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李默的怒吼隔着金属传来，带着气急败坏的疯狂。
通风管里一片漆黑，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和衣物摩擦的沙沙声。陆沉在前头开路，苏晴紧跟在后，刚才崴伤的脚踝撞在管道壁上，疼得她倒抽冷气，却不敢放慢速度。
“把文件夹给我。”苏晴伸手去够陆沉怀里的文件，指尖触到文件夹的封皮，烫得像火。
陆沉将文件夹递给她，自己则掏出战术手电，光柱在前方的管道里晃动：“前面有岔路，走左边，通到废水处理站。”
苏晴打开手电筒，借着光快速翻阅文件夹。第一页就是陈敬鸿的签名，日期是病毒爆发前一年，下面附着张世界地图，除了他们所在的城市，还有十几个国家被标上了红色的圆点，每个圆点旁都写着日期——显然，这不是只针对一个城市的阴谋。
“分三个阶段。”苏晴的声音发颤，手电光在文件上跳跃，“第一阶段投放原始病毒，利用空气和水源传播，目标是清除老弱病残和‘社会闲散人员’，也就是他们说的‘低质人口’；第二阶段释放改造型蚀骨者，清理幸存者聚集区，强迫剩余的人向指定区域转移；第三阶段……”她的手指停在最后一页，上面印着“新伊甸园居民名单”，密密麻麻的名字后面标注着职业和基因评级，“他们要筛选‘基因优良’的人，富豪、科学家、军人……用抗体控制他们，建立所谓的‘理想国’。”
陆沉突然停了下来，手电光照向她手里的文件：“名单里有没有李默？”
苏晴快速查找，在科学家一栏找到了他的名字，后面标注着“基因评级S，负责抗体研发，享有永久居住权”。“还有陈敬鸿，排在第一位，评级SSS。”
“果然。”陆沉冷笑一声，“他们早就为自己安排好了后路。”
通风管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显然是守卫们在外面砸管道。苏晴将文件夹塞进背包，用防水布裹好——这是他们唯一的证据，绝不能弄丢。
“快到岔路了。”陆沉的声音带着喘息，后背的伤口在刚才的打斗中裂开了，血浸透了制服，在管道里留下暗红的痕迹。
苏晴注意到他的脚步慢了下来，呼吸也越来越急促：“你受伤了？”
“小伤。”陆沉的声音有些发虚，却还是加快了速度，“别管我，快走。”
苏晴却停了下来，伸手摸向他的后背，指尖触到一片粘稠的温热。“是电击枪的伤？”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还是刚才的麻醉针？”
“都不是。”陆沉转过身，手电光照在他的脸上，脸色苍白得像纸，“别磨蹭了，他们快追上来了。”
苏晴却从背包里掏出急救包，借着微弱的光线撕开消毒棉：“我帮你处理下，不然会感染。”她的动作很轻，指尖擦过他的伤口时，陆沉忍不住闷哼一声。
“这点伤死不了。”陆沉想推开她，却被她按住手。
“死不了也不能不管。”苏晴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固执，像极了安全屋那个深夜，她非要给发烧的他喂药时的样子，“我们要一起出去，一起把这些公布于众，一起……”她没说下去，眼泪却滴落在他的伤口上，凉得像冰。
陆沉看着她专注的侧脸，手电光在她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他突然想起前世最后那一天，也是这样的黑暗里，他抱着被蚀骨者咬伤的她，听着她断断续续地说“对不起，没找到抗体”。那时他就想，如果能重来一次，一定要护着她，不让她受一点伤。
“好了。”苏晴用绷带缠好他的伤口，打了个漂亮的结——是她在疾控中心学的急救结，“能走吗？”
陆沉点点头，刚要转身，通风管的格栅突然被砸开，强光手电筒的光柱刺得人睁不开眼。“在这儿！他们在这儿！”守卫的呼喊声传来，紧接着是电击枪的滋滋声。
“走！”陆沉将苏晴推向左边的岔路，自己则举起消防斧，对准了从缺口钻进来的守卫。
苏晴钻进岔路时，回头看了最后一眼。陆沉的身影在强光中显得格外挺拔，消防斧劈下去的瞬间，他的侧脸在光影中勾勒出坚毅的轮廓。她握紧怀里的文件夹，在心里默念：陆沉，等我，我们一定要一起出去。
管道外的枪声和喊杀声渐渐远去，苏晴深吸一口气，加快了脚步。废水处理站的方向传来水流的声音，像是希望在召唤。她知道，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但只要手里握着这份证据，只要陆沉还在，她就有勇气走下去。
因为他们不是为了自己而战，是为了安全屋里的年轻夫妻和婴儿，为了那些被当作实验体的无辜者，为了所有在末日里挣扎求生，却被冠上“低质人口”标签的人。
所谓的“净化计划”，不过是少数人的屠杀许可证。而他们，要撕碎这张许可证，让阳光照进这片被阴影笼罩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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