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透进窗纸，燕清羽的手指还搭在小秤上，掌心残留着一夜未散的凉意。她缓缓睁眼，肩头披风滑落半寸，腰背僵硬如压过千斤担子。阿春正低头缝最后一个福袋，针脚比前几日稳了许多。
“姐姐醒了？”阿春抬头，声音压得极低，“药碗我收好了，弟弟昨夜没再咳血。”
燕清羽点头，没说话，只将小秤轻轻扣回腰间，起身时扶了下桌角。她走到案前，掀开盖布，一排排福袋整齐码放，香囊与风筝混装封口，吊牌用红绳系牢——这是尔泰昨夜临走前反复叮嘱的细节。
“今日早市你来发。”她将第一个福袋递到阿春手里，“三文一个，不讲价，不开拆，买完就走。”
阿春接过，手微颤：“要是有人问里面是什么？”
“就说运气。”燕清羽走到门口，拉开门闩，“告诉他们，抽中蝴蝶风筝的，能连放三天不落地；拿到玉兔香囊的，今年必有喜事上门。”
话音落，她转身抓起一把福袋塞进阿春怀里：“去，站到摊前最显眼处，大声喊。”
阿春深吸一口气，捧着福袋走出铺子，在摊前站定。初阳照在她脸上，映出几分从未有过的坚定。
“三文一个福袋，好运带回家！”她嗓音清亮，“限量一百，先到先得！”
街面刚苏醒，孩童最先围拢过来。燕清羽早安排了几个熟识的孩子，每人给了一枚铜板。一个小男孩挤上前，买下一个福袋，当场拆开，惊喜大叫：“是金鱼风筝！还是双尾的！”
旁边女孩也不甘示弱：“我这个香囊绣的是桃花，边上还有金线勾边！”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主妇们拉着孩子驻足观望，老人们捻须点头，议论声此起彼伏。
“这价钱，这做工，比玲珑阁便宜一半还精致。”
“可不是？我家孙子昨天买了个猫儿香囊，今早戴出门，隔壁王婆追着问在哪买的。”
燕清羽站在铺内，目光扫过对面。玲珑阁大门敞开，伙计坐在柜台后打盹，门前冷清得连只野猫都不愿多留一眼。
不多时，一名男子挤进人群，衣裳体面，袖口滚银边，却蹲在孩童堆里抢购福袋。他付钱后当众撕开袋子，冷笑一声：“就这？两个旧香囊，一只破纸鸢，也敢卖三文？”
西周瞬间安静。
燕清羽没动，只微微抬了下巴。
下一刻，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蹦出来，指着那男子：“你瞎说！我昨天买的香囊绣的是梅花，还是双面绣！我娘说要留着给我将来当嫁妆！”
男子脸色一僵。
另一妇人也上前一步：“我家孙儿连着两天买到不同花样，说要集齐十二生肖呢！你们玲珑阁卖的香囊，十只倒有八只长得一样！”
围观者哄笑出声。男子涨红了脸，攥着福袋转身就走，却被门槛绊了一下，引来更大一阵笑声。
燕清羽嘴角微扬，对阿春道：“再加一句——今日抽中‘双面绣香囊’的，送姜糖一罐。”
消息传开，队伍立刻排到街角。李掌柜从自家铺子里探出头，摇着算盘走过来。
“对面挂出‘两文特价’牌了。”他压低声音，“怕是要拼到底。作者“溺鬼妃”推荐阅读《新还珠格格一燕泰相恋》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
燕清羽正在清点账册，头也不抬：“他们卖便宜，我们卖运气。告诉街坊，两文只能买死物，三文能买个盼头。”
李掌柜咧嘴一笑：“你这招狠啊，专打人心坎。”
话音未落，巷口传来脚步声。尔泰一身玄色劲装，肩头佩刀未卸，显然是巡街路过。他远远望着“燕记”门前人山人海，唇角轻不可察地扬起。
他没有走近，只在巷口停步，目光扫过人群，确认无异样后，便欲转身离去。
临走前，他朝对面玲珑阁看了一眼。店门半掩，伙计瘫坐椅中，特价招牌歪斜挂着，无人问津。
他收回视线，迈步离开。
铺内，燕清羽正接过一个空福袋，翻看内衬。她忽然皱眉，抽出一根细线，在光下仔细查看。
“这红线……不是我们库里的。”
阿春凑近：“像是从别处拆下来的。”
燕清羽将线团捏紧，放入袖袋：“回头查。现在先顾眼前。”
人流依旧不减。一位老奶奶提着篮子挤进来，买完福袋后拉着阿春的手：“姑娘，能不能让我孙女也来买一个？她腿脚不便，我在家替她求个彩头。”
阿春看向燕清羽。
燕清羽点头：“捎一份，记‘南巷张婆’。”
老人千恩万谢地走了。又有年轻夫妇带着双胞胎前来，非要连买六个，说是要“六六大顺”。
阿春忙得满头是汗，却不再慌乱。她一边收钱一边报数，声音越来越稳。
“第三十七个福袋售出，蝴蝶风筝款。”
“第三十八个，玉兰香囊，中奖，姜糖一罐。”
燕清羽坐在案后，指尖轻点账本，一笔笔记录。她眼下青影未褪，眼神却亮得惊人。每记下一单，她就在数字旁画个小圈，像在确认某种重量。
李掌柜又踱过来，倚着门框：“你这福袋，怕是要成西街新俗了。”
“俗也好，利也罢，只要百姓愿意掏钱，就是好生意。”燕清羽合上账本，“玲珑阁那边，可有人再来？”
“没了。”李掌柜摇头，“方才见他们把特价牌摘了，门都快关上了。”
燕清羽没笑，只将账本翻到最后一页，写下一行字：**平价非贱价，口碑胜千言**。
她圈住这句话，墨迹未干。
门外孩童嬉闹声不断。
“明天我还来买福袋！”
“我要抽到龙形风筝！”
阿春在后屋整理剩余绣料，动作麻利。她将一卷靛蓝布展开，突然发现布角有异样针脚。她凑近细看，眉头渐渐锁紧。
这不是“燕记”的绣法。
她拿起剪刀，沿着针脚边缘小心拆开，布片落下，露出一角暗红色丝线，打着极细密的结——那是玲珑阁独有的“绞络纹”。
她猛地抬头，望向铺前人群，嘴唇微动。
燕清羽正低头核对最后一笔收入，听见动静抬眼。
阿春捧着那块布走来，声音发紧：“姐姐，我们的料子……被人动过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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