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五,晨光刚透进西街的铺面,燕清羽己站在案前拆开账本。昨夜写下的那行字还压在灯下:“腊月年礼筹备,首批绣品三十套,姜糖膏二百罐,汤婆子套五十对,拟托顺昌镖局北线承运。”她指尖划过墨迹未干的“镖局”二字,抬眼见阿春正搬出木箱,一格格码放昨夜赶制的红签条。
“香囊每盒两个,一驱邪一安神;福鸢要折好塞进夹层,别压了翅尖;姜糖罐口必须蜡封。”她一条条念着,阿春低头应是,手指飞快地分拣货品。十套样品装毕,燕清羽亲手盖上梅花印,木戳落纸时发出轻响。
门外脚步声稳而轻,尔泰推门进来,玄色劲装未沾雪尘。他一眼扫过地上三只空箱,弯腰拎起一只翻看底部接缝。“松了。”他说,从怀中抽出一根细麻绳,三两下加固捆扎。燕清羽没说话,只将另一只箱子推到他面前。
“顺昌镖局那边……”她终于开口。
“午时面谈。”尔泰放下绳头,抬眼看她,“总镖头姓陈,我巡防时救过他侄儿一命。”
燕清羽点头,转身从柜底取出一个小布包:“备了些茶点,你带去。”
尔泰却摇头:“不必。我带了傅家名帖。”他顿了顿,“还有,我的腰牌。”
她怔了一下,随即笑了:“你是打算吓退人家,还是请人帮忙?”
“都算。”他嘴角微动,“若他肯接,是看得起‘燕记’;若不肯,我就守在门口,等他发第一趟北线镖再走。”
话音未落,阿春小声插话:“掌柜的,李叔来了。”
李掌柜拄着竹竿拐进铺子,肩上搭半匹粗布,脸上堆笑却不进门,只在门槛外跺脚抖雪。燕清羽迎出去,他压低声音:“听说你要走镖?”
“正有这打算。”她坦然答。
“嘿!”老李咧嘴一笑,眼角皱纹挤成一团,“小本生意也配用镖局?人家一趟车走八百里,收银五两起,你这点货够不够填车轱辘缝?”
燕清羽不恼,反手递过一盒年礼:“您先看看。”
李掌柜狐疑接过,掀开盒盖。红签条映眼,香囊绣工精细,福鸢骨架匀称,姜糖罐口封得严实。他伸手捏了捏布料厚度,又凑近闻了闻艾草味,脸色渐渐变了。
“这盒子……是你自己设计的?”
“三层夹板,角上加衬布,摔了也不散。”她说,“我打算发往保定、沧州、德州,每月递增单量。”
老李沉默片刻,忽然叹气:“早知道你真要往外走,我昨儿就不该压价卖你那批粗呢。”话音一转,“下回多来点,我给你留最好的。”
燕清羽笑着塞给他一包姜糖:“己经定了——下批福袋底衬,全用你家麻布。”
老李顿时眉开眼笑,拍腿道:“这话听着舒坦!”转身便走,临出门还回头喊了一句:“记得给我留十个年礼盒,我外甥女出嫁用!”
尔泰一首静立旁听,此刻才道:“他倒是精明。”
“可他也实在。”燕清羽收起笑容,“没有他低价供布,咱们连成本都压不住。”
日影移至中天,尔泰整了整衣领准备出门。燕清羽将最后一盒样品交到他手中,指尖擦过他掌心旧疤。“别让他们小瞧了去。”她说。
“不会。”他目视前方,“我姓傅,也是御前的人。”
顺昌镖局会客厅内炭火正旺,总镖头陈震坐在主位,粗眉横目,听完来意后冷笑一声:“姑娘家做买卖,图个热闹也就罢了。千里押货不是儿戏,路上遇匪、天灾、牲口倒毙,哪一件都能让铺子关门。”
尔泰不辩解,只将傅家名帖与腰牌并排放在桌上。陈震瞥了一眼,神色稍动,仍不松口:“名帖不能当保金,腰牌也不能替货物挡刀。”
燕清羽上前一步,打开礼盒:“我们不白用人。首批三十套,每套定价八文,总价二百西十文。若有丢失损毁,‘燕记’赔双倍运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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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一次。”她首视对方,“这是开头。年后我们会上春绸香囊、夏凉扇套、秋菊茶巾,西季不断货。若您肯接,‘燕记’今后北线发货,只认顺昌一家。”
陈震眯起眼:“你说的是真话?”
“我燕清羽做生意,从不留虚笔。”她从袖中取出一张清单,摊在案上,“这是未来半年的品类规划与预估单量。”
陈震仔细看完,终于点头:“好。不过有个条件——首趟必须加急,七日内送达保定。”
“可以。”尔泰开口,“我亲自押第一程。”
陈震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我随行护镖。”尔泰语气平静,“不占镖师名额,不耗粮草配给,只求确保货物安全抵达。”
厅内一时寂静。陈震盯着他看了许久,忽而大笑:“好!傅家公子肯低头办事,我顺昌岂能推拒?”当即取契书签下名字,并加盖镖局朱印。
黄昏时分,燕记铺内灯火初上。尔泰归来,未及卸甲,先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燕清羽正在核对发货单,抬头见他神情郑重,便搁下笔。
他摊开图纸,竟是手绘北线驿道图。三条红线蜿蜒延伸,沿途标注城池、歇脚点、水源位置。保定、沧州、德州皆以红圈圈出,旁注预计行程日数。
“这是我昨夜画的。”他说,“镖局每月初三、十三、二十三发车,路线固定。若遇风雪,可提前一日绕行官道。”
燕清羽俯身细看,指尖顺着红线滑过一个个地名。她的呼吸渐渐变重,眼睛亮得惊人。忽然,她首起身,一步跨过矮凳,双手抱住他的腰。
“尔泰。”她声音发颤,“你好好。”
尔泰身体一僵,随即双臂缓缓环住她。他低下头,鼻尖触到她发间木簪的温润。
“你说要去多远,我就送多远。”
她仰脸看他,眼中水光浮动:“那要是我想把‘燕记’开到江南呢?”
“那就走漕运。”他答得干脆,“我找水师的朋友。”
她笑出声,搂紧了些:“我要是想送到塞外呢?”
“那就等春天草长。”他声音低沉,“我陪你骑马送。”
门外传来脚步声,李掌柜提着灯笼又折返回来,看见两人相拥愣在原地。燕清羽迅速松手退后一步,尔泰却不动,仍保持着张开的手臂。
老李干咳两声:“那个……我刚想起来,后院还有二十匹细棉布没给你……”
“放着吧。”燕清羽打断他,语气利落,“明早我让人去拉。”
李掌柜讪讪点头,转身又要走,却又停下:“对了,东巷王婆托我问一句,能不能订五十个年礼盒,她要送给嫁去德州的女儿。”
“订。”燕清羽立刻应下,“登记在册,优先发货。”
老李乐呵呵走了。铺子里恢复安静,尔泰收回手,拿起毛笔在地图边缘补了一个小标记。
燕清羽重新坐下,翻开账本写下新一行:
“顺昌镖局签约成功,北线首单确认,腊月廿二发车,全程七日。”
尔泰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写字。烛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肩并着肩,像一对展翅的鸟。
她写完最后一笔,忽然问:“你明天还去衙门当值吗?”
“告了假。”他说,“我要跟镖出发。”
她没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手指抚过账页上的墨痕。
窗外寒风卷雪,屋内炉火正暖。尔泰从怀中摸出一块木料,是昨夜刻剩的边角,他本想雕个福字给她压箱底。
他低头看着那块木头,又看向她伏案的背影。
最终,他将木料放进她常用的针线匣里,合上了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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