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清羽指尖还沾着墨迹，账本上“同行者：尔泰”五个字清晰端正。她盯着那行字看了片刻，抬手将纸页折角压进袖袋里，起身走到摊前。福袋架子空了大半，仅剩几只孤零零挂着，姜糖的甜香早己散尽，昨夜热闹过后，铺子里安静得能听见炭火轻爆的声音。
她蹲下身，从箱底翻出一只昨日送人的汤婆子套，布面微烫，沉甸甸的。她掂了掂，低声自语：“热是热，可提着走两步就累了……要是有个轻巧又能揣在袖里的呢？”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脚步声，尔泰推帘进来，玄色劲装肩头落着晨霜，手里拎着个小油纸包。“西街口的蒸饼。”他把包放在案上，“刚出炉。”
燕清羽没接，只把汤婆子套往他面前一放：“你说，有没有比这个更便携的暖具？”
尔泰低头看了看，又抬眼瞧她：“你是想做随身能带的？像手套？但咱们不擅皮具。”
“不是手套。”她眼睛忽然亮了，“是‘手暖’——夹层填艾叶，外头绣花，揣在袖中、塞进衣兜都行。走路不碍事，冷了就捂一捂。”
尔泰沉默一瞬，忽然从怀里抽出一块折叠的羊皮，递过去：“昨夜巡街，牧民运货翻车，丢了一包皮料。我追回后，他硬要谢礼，推不过，只好收了这块。”
燕清羽接过，掌心一沉，却柔韧不失厚实，纹理细密，正是冬末难得的好料。她迅速展开，在案上比划裁剪尺寸，边道：“这皮够用三对，若再加些衬里布，五对也成。内层锁边要密，不然艾叶漏出来，客人会嫌脏。”
“我会！”阿春从后屋跑出来，手里还攥着针线，“张嬷嬷教过双层锁边，专防填充物外泄！我可以主缝内衬！”
燕清羽看了她一眼，点头：“好，你负责内里缝合，我来绣面。今日先试一只。”
尔泰站在一旁，目光扫过皮面：“素面最稳妥，不易仿。”
“素面易仿。”燕清羽拿起笔，在皮面上勾出轮廓，“咱们得有标记。”她笔尖轻移，画下一双飞燕，口中衔着一枝梅花，尾羽交叠，灵动如风。
尔泰凝视片刻，忽然伸手点了点两只燕子脚下：“让它们共踩一根枝？”
她一怔，随即笑开：“好！就叫‘双燕踏春’。”她抬眼看他，“这图案，只有‘燕记’才有。”
阿春己取来剪刀与尺子，按图裁皮。尔泰则翻出随身小刀，将边缘修整平滑。三人围案而立，一个裁，一个刻，一个画，动作默契，竟无一句多余言语。
日头渐高，李掌柜挑帘进来，肩上扛着卷粗布。“今早补的布到了。”他放下布匹，瞥见案上半成品，“哟？新玩意儿？”
燕清羽将皮面翻给他看：“手暖，内填艾叶粉，外绣花样，专为冬末春初手脚冰凉的人准备。”
李掌柜摸了摸皮料，又掂了掂厚度，点头：“这羊皮不错，可惜西街没人常卖。我认识个京郊皮匠，每月能供二十张，你要的话，我让他压三成价。”
燕清羽眼睛一亮：“当真？”
“我李胖子做生意，几时说过空话？”他咧嘴一笑，“再说了，你这儿火了，我杂货铺的布、线、针也都跟着走俏。帮你是帮我自己。”
燕清羽当即翻开账本，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新还珠格格一燕泰相恋 写下第一条新品记录：“腊月十九，试制手暖，李掌柜供羊皮，成本降三成。”她合上本子，郑重道：“等出了样，第一个送你。”
“那我可等着。”李掌柜拍拍尔泰肩头，“你们忙，我下午再来送绣线。”
人一走，铺内又静下来。阿春己缝好内胆，正用细针锁边。燕清羽将绣面固定在绷架上，穿针引线，一针一线绣起那对飞燕。尔泰坐在角落，取出随身携带的药膏罐，默默检查昨日裁皮时划破的指腹。
临近午时，第一只手暖终于成型。外皮光洁，绣面精致，内胆却不臃肿。燕清羽戴上试了试，双手合拢，掌心立刻泛起一股温热。
“暖。”她轻声道。
尔泰走过来，伸手覆上她的手背，触到那层薄薄的热度，也触到她指尖的茧。他没说话，只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心更暖。”
阿春抱着半成品站在一旁，看得眼眶发热。“掌柜的，这一定能卖得好！”
“不止要卖得好。”燕清羽摘下手暖，仔细检查针脚，“还要让人一见这双燕，就知道是‘燕记’的东西。谁想仿，也仿不出这针法、这设计。”
尔泰从怀中取出一张小纸，铺开，竟是昨夜默记的成本核算：羊皮单价、人工耗时、绣线用量、预期售价。他指着一行数字：“若定价八文，扣除成本，净赚三文二。每日出十对，半月就能回本。”
燕清羽接过细看，点头：“明日就上架。先推五十只，附赠姜糖一块——不，改成‘买手暖，送福袋’，把旧库存也清一清。”
“可福袋里还有三十个木罐。”阿春提醒。
“那就把手暖和木罐搭成礼盒。”燕清羽眼中闪出算计的光，“标‘春寒礼’，卖三十文一套。送人体面，自用实惠。”
尔泰看着她，忽然道：“你越来越像商人了。”
她抬眼笑他：“我本来就是。”
他没反驳，只将那张成本纸折好，塞进袖袋。临走前，他悄悄剪下一小片废皮，上面残留着燕清羽画的草图轮廓，他抚平，藏进贴身内袋。
夜深，铺子灯仍亮着。阿春在后屋赶工，燕清羽坐在案前，将首只手暖放进特制木匣，盖上印有“双燕踏春”的封条。尔泰坐在对面，手中刻刀轻动，正在修整另一只木罐的边缘。
炭火噼啪一声，火星溅出。
燕清羽抬头看向他，见他低眉专注，刀锋稳稳推进，木屑如雪般落下。
她忽然说：“你说，以后‘燕记’能开到东市去吗？”
尔泰手下不停，只淡淡回了一句：“你想开到哪，我就守到哪。”
她没再问，低头继续写账。新一页第一行写着：
【腊月十九，手暖首制成功，定名“双燕踏春”，明日起售。】
尔泰刻完最后一道纹，放下刀，将木罐轻轻推到她面前。罐身上，两只燕子并肩而立，脚下同一根枝条蜿蜒伸展。
燕清羽伸手去拿，指尖刚触到罐身，门外忽有脚步声逼近。
门帘被猛地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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