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楼顶层的门被推开时，一股混合着灰尘、铁锈和潮湿的味道扑面而来，像是尘封了十年的秘密被突然揭开。周海洋举起手电筒，光束扫过布满蛛网的天花板，照亮了厚厚的积灰——至少有半指厚，说明这里确实如王主任所说，很久没人上来过了。
“小心脚下。”赵鹏走在最前面，手电筒的光在地面上扫出一道弧线，“楼梯口的灰被蹭掉了一块，应该是李慧上次来的时候蹭的。”
周海洋蹲下身，用手指摸了摸那块蹭掉的灰尘，指尖沾到的灰很松散，没有结块：“时间不长，最多一个月，和她藏账本的时间吻合。”他站起身，目光投向西北角的通风口，那里正是林晓草图上标记的藏物点，“沈曼，你和林晓去通风口那边，提取铁盒周围的指纹和纤维。赵鹏，你跟我检查周围环境，看看有没有其他人来过的痕迹。”
沈曼和林晓立刻拿着勘查工具走向通风口。通风口的木板己经被赵鹏撬开，露出黑漆漆的夹层。林晓用手电筒往里照，很快就看到了那个铁盒的轮廓：“在这儿！周队，铁盒还在！”
周海洋快步走过去，只见铁盒静静地躺在夹层里，表面覆盖着一层薄灰，但没有被撬动过的痕迹。“看来除了李慧，没人动过它。”他松了口气，又立刻皱起眉，“水鬼七和陈默都来过钟楼，为什么没找到这里？”
“可能他们不知道具置。”沈曼拿出相机，从不同角度拍下铁盒和夹层的照片，“李慧只在半本账本里提了‘钟楼顶层’，没说具体是通风口夹层。他们可能只找了钟架周围或者墙角，没注意这个隐蔽的地方。”
赵鹏这时在钟架旁边有了发现：“周队，你看这里！钟架的底座上有个脚印，是42码的，菱形纹路，和水鬼七的脚印一致！而且脚印上的灰很薄，应该是最近几天留下的。”
周海洋走过去，蹲下身观察。脚印很清晰，边缘的灰尘有被踩实的痕迹，说明留下脚印的人在这儿站了不短的时间，可能是在西处寻找账本。“他确实来过，而且找了很久，但没找到通风口。”周海洋站起身，“沈曼，提取这个脚印的石膏模型，和水鬼七的脚印做比对。”
沈曼点点头，立刻拿出石膏粉和水，开始制作脚印模型。林晓则小心翼翼地把手伸进通风口，用戴着手套的手指勾住铁盒的边缘，慢慢把它拉出来：“出来了！铁盒没锁！”
铁盒被放在铺着干净塑料布的地上，周海洋用布擦去表面的灰，露出了深褐色的铁皮。铁盒的边缘有些生锈，但合页还很灵活。他轻轻打开铁盒，里面的东西在手电筒的光线下一一显露出来，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最上面是一本厚厚的账本，封面是深蓝色的硬壳，上面用钢笔写着“走私全记录·李慧”，字迹娟秀却带着坚定。账本下面是一张塑封的自拍照，照片上的李慧穿着一件米白色的衬衫，站在钟楼顶层的窗户前，手里举着一张纸条，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见：“水鬼七在采砂场（芦苇荡下游3公里）”。照片的背景里，能看到远处青头芦苇荡的绿色轮廓，还有钟楼的钟摆部分。
照片旁边，放着一枚银色的耳钉，和在李慧尸体旁找到的那枚一模一样，只是这枚耳钉的背面沾着一点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铁盒的最底层，沾着几根淡黄色的芦苇纤维，和李慧指甲缝里的、黑色夹克上的纤维成分一致。
“这张照片……”沈曼拿起照片，手指轻轻拂过塑封表面，“拍摄时间应该是10月12日，也就是李慧失踪的前一天。她特意把水鬼七的位置写在纸条上，就是怕自己出事，没人知道水鬼七的下落。”
林晓快速翻开账本，里面的记录比半本账本详细得多，不仅有每次走私的时间、地点、货物数量和金额，还有“钟楼项目”的完整资金流向。她翻到最后一页，看到李慧的一段备注：“若我失踪，账本若落入警方手中，望能以此为证，将所有恶人绳之以法。水鬼七为首要目标，其藏身处己标注于照片，其余同伙线索均在账本内。”
“她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这本账本上了。”赵鹏的声音有些沉重，“她知道自己可能会被水鬼七他们灭口，所以提前做好了准备。”
周海洋拿起那枚银色耳钉，放在手电筒下仔细看。耳钉是纯银的，款式很简单，是常见的圆形耳钉，但背面的血迹痕迹很奇怪，不是大面积的，而是点状的，像是溅上去的。“沈曼，立刻检测这枚耳钉，看看上面的血迹是谁的，和李慧身上的那枚是不是一对。还有铁盒底的芦苇纤维，和之前的比对，确认是不是来自青头芦苇荡。”
“好！”沈曼接过耳钉和纤维样本，放进证物袋，“我现在就回技术科检测，半小时内出结果。林晓，你把账本里的关键信息整理出来，尤其是‘钟楼项目’的资金流向和水鬼七的走私路线。”
林晓点点头，拿出笔记本电脑，开始快速录入账本里的关键信息。周海洋则继续在顶层勘查，他的目光扫过钟摆，突然停住——钟摆的表面有一道新鲜的划痕，像是被什么硬物划过，划痕旁边沾着一点极细的红色丝线，和陈默旧宅窗户缝里的、黑色夹克内衬里的红色丝线成分一致。
“赵鹏，你看这里！”周海洋指着钟摆上的划痕，“这道划痕是新的，应该是最近几天留下的。旁边还有红色丝线，和陈默有关的那根丝线一致。”
赵鹏凑过来看，用手指轻轻摸了摸划痕：“像是被金属硬物划的，可能是钥匙或者小刀。难道陈默也来过这里，并且碰到了钟摆？”
“很有可能。”周海洋的眼神变得锐利，“他知道李慧把账本藏在钟楼，过来找过，但没找到。在找的过程中，不小心碰到了钟摆，留下了划痕和丝线。”
就在这时，沈曼的手机响了，是技术科的同事打来的：“沈曼姐，李慧身上那枚耳钉的DNA检测结果出来了，上面只有李慧的DNA，没有其他人的。”
“只有李慧的？”沈曼愣了一下，看向周海洋手里的这枚耳钉，“那这枚耳钉上的血迹，很可能不是李慧的。我马上回去检测，看看是谁的。”
周海洋心里一动，难道这枚耳钉不是李慧的？那是谁的？为什么会和李慧的耳钉放在一起？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难道这枚耳钉是凶手的？李慧在和凶手搏斗时，不小心扯掉了凶手的耳钉，然后和自己的耳钉一起放在了铁盒里，作为指认凶手的证据？
“沈曼，你尽快检测这枚耳钉上的血迹DNA，还有耳钉本身有没有其他人的指纹。”周海洋的声音有些急切，“这可能是指认凶手的关键证据。”
“明白！”沈曼立刻收拾好证物袋，转身往楼下走，“我检测出结果后，立刻给你打电话。”
林晓这时也整理完了账本里的关键信息，她抬起头，对周海洋说：“周队，账本里提到，水鬼七在芦苇荡下游3公里的废弃采砂场有个藏货点，里面藏着最近一批走私的河豚干，还有‘钟楼项目’的一些重要文件。李慧在10月11日的备注里写着，她己经确认过藏货点的位置，水鬼七最近几天会去那里取货。”
“采砂场……”周海洋的目光落在李慧照片上的纸条上，“和照片上写的一致。赵鹏，你带两个队员，立刻去采砂场埋伏，注意隐蔽，不要惊动水鬼七。我和林晓在这里等沈曼的检测结果，然后立刻过去和你们汇合。”
“明白！”赵鹏立刻拿起对讲机，对着里面说：“一组、二组注意，立刻集合，前往青头芦苇荡下游3公里的废弃采砂场，进行隐蔽埋伏。目标人物水鬼七，身高约1米75，体重130斤左右，穿42码菱形纹路皮鞋，可能携带武器，注意安全！”
对讲机里传来队员们整齐的回应：“收到！”
赵鹏转身往楼下走，脚步匆匆。周海洋则继续在顶层勘查，他的目光扫过李慧的照片，突然注意到照片背景里的一个细节——钟摆的旁边，有一个小小的黑影，像是一个人的轮廓，但因为距离太远，看不清楚。
“林晓，你看这张照片的背景。”周海洋把照片递给林晓，“钟摆旁边的那个黑影，是什么？”
林晓接过照片，用放大镜仔细看了看，皱起眉：“像是一个人，但看不清楚脸。拍摄角度是从下往上，所以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这个人会不会是当时和李慧一起在钟楼的人？”
“有可能。”周海洋的心跳加快了几分，“李慧一个人去藏账本，不太可能带其他人。这个人会不会是跟踪她的？比如水鬼七或者陈默？”
林晓把照片放进证物袋：“我回去后，用图像处理软件把这个黑影放大，看看能不能辨认出更多细节。如果能确认是水鬼七或者陈默，就能证明他们当时确实跟踪过李慧。”
周海洋点点头，目光再次投向铁盒里的账本。账本的纸张有些泛黄，边缘有些磨损，说明李慧经常翻看。他随手翻开一页，看到李慧用红笔在一段记录旁边做了批注：“张启明与孙强往来密切，‘钟楼项目’资金有一部分流向孙强的个人账户，用途不明。需进一步调查。”
孙强！这个名字再次出现。周海洋想起之前在吴三渔具店找到的账本里，也提到过孙强，说他负责“处理障碍”。看来这个孙强，在整个走私团伙里扮演着重要的角色，而且和张启明关系密切。
“林晓，你整理一下账本里关于孙强的记录，看看有没有他的具体落脚点或者联系方式。”周海洋说，“这个人不简单，可能知道很多关于‘钟楼项目’和陈默的秘密。”
“好！”林晓立刻在电脑上搜索“孙强”的名字，很快就找到了几条相关记录，“账本里提到，孙强在市一院附近有个出租屋，具体地址没写，但提到了附近有一家‘为民药店’。还有，他每个月都会去渔港码头和水鬼七见面，时间一般是每月的15号左右。”
“为民药店……渔港码头……”周海洋在心里记下这两个地点，“等抓住水鬼七后，我们就去这两个地方调查，一定要找到孙强。”
就在这时，沈曼的电话打了过来，她的声音带着兴奋：“周队！检测结果出来了！耳钉上的血迹DNA不是李慧的，是一个男性的！而且我把这个DNA和数据库里的样本比对了一下，发现和陈默旧宅门把手提取的指纹DNA一致！”
“陈默的？！”周海洋的眼睛猛地一亮，“这枚耳钉是陈默的？！”
“是的！”沈曼的声音很肯定，“DNA匹配度99.99%，确认是陈默的。而且耳钉的背面，提取到了陈默的指纹，还有李慧的指纹，说明李慧和陈默都碰过这枚耳钉。”
“太好了！”周海洋握紧拳头，“这就证明，李慧和陈默有过接触，而且这枚耳钉很可能是李慧从陈默身上扯下来的。她把耳钉放在铁盒里，就是想告诉我们，陈默也是这个走私团伙的一员！”
林晓也兴奋地说：“那照片背景里的黑影，很可能就是陈默！他跟踪李慧到钟楼，李慧在和他搏斗时，扯掉了他的耳钉，然后拍下照片，把耳钉和账本一起藏在铁盒里。”
“很有可能。”周海洋的目光变得坚定，“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陈默、水鬼七、孙强和张启明。赵鹏己经在采砂场埋伏好了，我们现在就过去，抓住水鬼七，然后顺藤摸瓜，抓住陈默和孙强！”
周海洋和林晓收拾好铁盒里的物品，转身往楼下走。钟楼的楼梯依旧陡峭，灰尘在脚下扬起，像是在诉说着这段被尘封的真相。周海洋的手里紧紧攥着那枚银色耳钉，耳钉的金属触感冰凉，但他的心里却燃烧着一团火——这枚耳钉，是李慧用生命留下的证据，是揭开整个案件真相的关键。
车驶出老城区，往青头芦苇荡的方向开去。周海洋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树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一次，一定要抓住水鬼七，然后找到陈默和孙强，为李慧、为十年前的三个工人、为父亲，还有为沈曼的姐姐沈薇，讨回一个公道。
而在废弃采砂场的某个山洞里，水鬼七正焦躁地踱步。他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未读短信，发件人是“陈”，内容只有两个字：“小心。”他不知道，警察己经在山洞外布下了天罗地网，正等着他自投罗网。而他的落网，将是揭开整个“钟楼项目”秘密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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