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在泥泞的土路上颠簸前行，车轮碾过枯黄的芦苇秆，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车窗外，青头芦苇荡逐渐被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凉的开阔地——这里就是李慧照片里提到的废弃采砂场。
采砂场的入口处立着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皮牌，上面的“昌盛采砂场”五个字己经模糊不清，只剩下“昌盛”两个字还能勉强辨认。往里走，到处都是废弃的采砂设备：锈成褐色的传送带、翻倒在地的储砂罐、还有几艘半沉在水坑里的采砂船。高过人头的芦苇丛在风中摇曳，把整个采砂场都笼罩在一片萧瑟的阴影里。
“周队，这里比想象中还大，而且地形复杂。”赵鹏握着方向盘，放慢车速，“我们怎么搜？万一水鬼七藏在哪个角落，突然袭击就麻烦了。”
周海洋盯着窗外，目光扫过每一个可能藏人的角落：“分成三组。第一组由你带领，搜查东侧的采砂设备区；第二组搜查西侧的水坑和芦苇丛；我和沈曼一组，搜查中间的土坡区域，那里有个山洞，李慧的照片里提到过，水鬼七很可能藏在那儿。”
“明白！”赵鹏点点头，立刻通过对讲机安排分组。队员们迅速下车，各自带上勘查工具和武器，小心翼翼地走进采砂场。
周海洋和沈曼沿着中间的土坡往上走，脚下的泥土又松又软，每走一步都要陷下去半只脚。土坡上长满了杂草和低矮的灌木，把路面遮挡得严严实实。沈曼走在前面，手里拿着一根树枝，拨开挡路的杂草：“这里的草有被踩过的痕迹，而且很新鲜，应该是最近几天留下的。”
周海洋蹲下身，仔细观察被踩过的草茎。草茎的断口还很，没有发黄，说明确实是近期被踩踏的。他用手电筒照向地面，很快就发现了一串清晰的脚印——42码，菱形纹路，和水鬼七的脚印完全一致，而且脚印上的泥土还没完全干透。
“他来过这里，而且时间不长。”周海洋站起身，目光投向土坡顶端，“沈曼，你看，土坡的半山腰有个山洞，被芦苇丛掩盖住了，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沈曼顺着周海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片茂密的芦苇丛后面，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洞口的杂草有明显的拖拽痕迹，像是有人经常从这里进出。“洞口有拖拽痕迹，可能是水鬼七搬运货物时留下的。”沈曼拿出相机，拍下洞口的位置和拖拽痕迹，“我们要不要现在就进去？”
“等等。”周海洋拉住沈曼，“先确认洞里有没有人，贸然进去太危险。你用热成像仪扫一下，看看里面有没有热源。”
沈曼点点头，拿出随身携带的热成像仪，对准洞口扫描。仪器的屏幕上，洞口附近的区域显示为深蓝色，没有明显的红色热源：“里面暂时没发现人，但不排除他藏在洞深处，热成像仪扫不到。”
“我们慢慢靠近，保持警惕。”周海洋拔出腰间的警棍，握在手里，“你跟在我后面，注意观察周围的动静，一旦发现水鬼七，立刻通知我。”
两人小心翼翼地靠近洞口，脚步轻得像猫一样。离洞口还有十米远时，沈曼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地面：“周队，你看这里！有芦苇纤维！”
周海洋蹲下身，用手电筒照向地面。洞口的泥土上，散落着几根淡黄色的芦苇纤维，和李慧指甲缝里的、黑色夹克上的、铁盒底的纤维成分完全一致。“是从青头芦苇荡带过来的，应该是水鬼七搬运货物时粘在身上掉下来的。”他站起身，“洞里肯定有他藏的走私货，而且他很可能还会回来。”
就在这时，对讲机里传来赵鹏的声音：“周队，东侧设备区发现一个空的煤油桶，上面印着‘昌盛货运’的logo，和仓库、渔船上的一致！还有一些散落的河豚干包装纸！”
“知道了！”周海洋对着对讲机说，“仔细搜查周围，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注意安全！”
挂了对讲机，周海洋和沈曼继续靠近洞口。洞口比想象中要大，宽约两米，高约一米八，足够一个成年人弯腰进去。洞口的地面上，拖拽痕迹更加明显，像是有重物被拖进拖出。周海洋用手电筒往洞里照，洞里面黑漆漆的，只能看到几米远的地方，再往里就是一片黑暗。
“里面有股煤油味和鱼腥味，和仓库、渔船上的味道一致。”沈曼吸了吸鼻子，“应该是存放走私河豚干的地方。”
周海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烟雾弹，拉开保险栓，扔进洞里。烟雾弹在洞里发出“嘶嘶”的声响，白色的烟雾从洞口冒出来。“等烟雾散一点，我们再进去。”他对沈曼说，“烟雾能掩护我们，也能试探洞里有没有陷阱。”
几分钟后，烟雾渐渐散去。周海洋举着手电筒，弯腰走进洞里。洞里面比外面宽敞，地面很平整，像是被人刻意清理过。往里走了大约十米，手电筒的光突然照到一堆东西——是用塑料膜包裹的河豚干，堆得像小山一样高，旁边还放着几个装满煤油的煤油桶，上面都印着“昌盛货运”的logo。
“找到了！”沈曼兴奋地说，拿出相机拍下这些走私货，“这些就是水鬼七从沉船上运出来的河豚干，还没来得及运走。”
周海洋的目光扫过洞里的每一个角落，突然停在一堆河豚干后面——那里有一个黑色的背包，背包的拉链没拉好，露出里面的一件东西，是一把美工刀，刀柄上沾着一点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
“沈曼，你看那个背包。”周海洋指着背包，“里面有把美工刀，可能是杀害李慧的凶器之一。”
沈曼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拿起背包，放在铺着塑料布的地上。她拉开拉链，里面除了美工刀，还有一个黑色的手机、一串钥匙和几张皱巴巴的钞票。手机是老式的按键机，和在吴三渔具店找到的那部一样，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未读短信，发件人是“陈”，内容是：“警方己发现钟楼账本，速转移采砂场货物，否则后果自负。”
“短信是今天早上发的，应该是陈默发给水鬼七的。”周海洋看着短信内容，“陈默知道我们发现了钟楼里的账本，通知水鬼七转移采砂场的货物。但水鬼七还没来得及转移，我们就到了。”
沈曼拿起那把美工刀，放在手电筒下仔细看。刀柄上的暗红色痕迹己经干涸，但还能辨认出是血迹。刀身很锋利，刀刃上有一道细微的缺口，像是在切割什么硬物时留下的。“这把刀的尺寸和李慧颈部的勒痕比对过，应该是杀害李慧的凶器之一。刀柄上的血迹，需要回去检测，看看是不是李慧的。”
就在这时，洞口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踩断了枯枝。周海洋立刻示意沈曼蹲下，自己则举着手电筒，对准洞口的方向。
“谁在那儿？”周海洋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出来！我们是警察！”
洞口没有回应，只有风吹过芦苇丛的“沙沙”声。周海洋慢慢靠近洞口，手电筒的光在洞口周围扫来扫去。突然，他看到洞口的芦苇丛里有一个黑影一闪而过，速度很快，像是一个人在奔跑。
“追！”周海洋大喊一声，立刻冲出洞口，朝着黑影逃跑的方向追去。沈曼也立刻跟了上去，手里拿着对讲机，对着里面大喊：“赵鹏！赵鹏！洞口东侧发现目标！穿着黑色夹克，正在往芦苇丛里跑！立刻支援！”
黑影跑得很快，钻进了一片茂密的芦苇丛里。周海洋和沈曼紧随其后，脚下的芦苇秆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芦苇丛很高，遮住了视线，只能看到前面的黑影在快速移动。
“水鬼七！别跑！”周海洋大喊，加快了脚步。他知道，只要抓住水鬼七，就能顺藤摸瓜找到陈默和孙强，揭开整个“钟楼项目”的秘密。
黑影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周海洋举起手电筒，光束照在他的脸上——正是水鬼七！他穿着那件黑色的夹克，头发凌乱，脸上沾满了泥土，眼神里充满了凶狠和绝望。他的手里，紧紧攥着一把美工刀，正是和洞里那把一样的凶器。
“你们别过来！”水鬼七吼道，声音沙哑而颤抖，“再过来我就自杀！”
周海洋停下脚步，和水鬼七保持着两米远的距离。沈曼也停在周海洋身后，手里拿着对讲机，随时准备呼叫支援。“水鬼七，你己经被包围了，跑不掉了。”周海洋的声音很平静，“放下武器，投降吧。你杀了李慧，还参与走私，害死了十年前的三个码头工人，这些罪证都摆在我们面前，你跑不掉的。”
“李慧？”水鬼七的眼神变得更加凶狠，“那个贱人！她竟然敢背叛我，把账本藏在钟楼里！还敢勒索我10万！她死有余辜！”
“勒索你？”周海洋皱起眉，“李慧为什么要勒索你？”
“她知道我杀了十年前的三个工人，还知道‘钟楼项目’的秘密。”水鬼七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她威胁我说，如果我不给她10万，她就把这些事都告诉警察。我没办法，只能杀了她！”
“是陈默让你杀的她，对吗？”周海洋追问，“他还让你往李慧的口袋里塞‘陈医生’的纸条，嫁祸给别人，对不对？”
水鬼七的身体僵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你……你怎么知道？”
“我们己经找到陈默了，他都招了。”周海洋故意撒谎，想套出水鬼七更多的话，“他说你是主谋，所有的事都是你策划的，他只是被你胁迫的。”
“放屁！”水鬼七怒吼，“是他让我杀的李慧！是他给了我5万，让我处理掉李慧！他还说，如果我不照做，就杀了我全家！”
就在这时，赵鹏带着队员们赶了过来，把水鬼七团团包围。水鬼七看着周围的警察，知道自己彻底没希望了。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绝望，突然举起美工刀，朝着自己的脖子划去。
“小心！”周海洋大喊一声，冲过去抓住水鬼七的手腕。水鬼七挣扎着，想要挣脱，但周海洋的力气很大，死死地按住他的手。赵鹏和队员们也冲了过来，按住水鬼七的身体，夺下他手里的美工刀。
水鬼七被按在地上，疯狂地挣扎着，嘶吼着：“陈默！你这个骗子！你答应过我，不会让我出事的！你骗我！”
周海洋蹲下身，看着水鬼七：“水鬼七，现在说这些己经晚了。你参与走私，杀害李慧，还有十年前的三个码头工人，这些罪足够你判死刑了。如果你现在坦白，说出陈默和孙强的下落，还有‘钟楼项目’的所有秘密，我们可以考虑对你从轻处理。”
水鬼七停止了挣扎，趴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不甘，过了很久，才缓缓抬起头：“我……我知道错了……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沈曼立刻拿出笔录本和笔，准备记录。周海洋看着水鬼七，等待着他说出真相。他知道，水鬼七的坦白，将是揭开整个案件真相的关键一步。而陈默和孙强，也将很快落入法网，为他们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风从芦苇丛里吹过，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诉说着这段被尘封的罪恶。周海洋看着远处的钟楼，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真相，终于要大白于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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