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突然变急了，卷起地上的枯叶和芦苇碎屑，打在脸上生疼。水鬼七被按在地上，脖颈青筋暴起，像条濒死挣扎的野狗。他的目光扫过围上来的警察，最后落在周海洋身上，眼神里的绝望突然变成了凶狠的光——那是困兽被逼到绝境时的反扑。
“别碰我！”水鬼七猛地发力，挣脱了按住他胳膊的两名队员。他像头疯牛一样冲向旁边的芦苇丛，速度快得惊人。赵鹏反应最快，伸手去抓他的后衣领，却只抓到一片衣角，“刺啦”一声，黑色夹克的后摆被扯下一块，露出里面沾满泥土的灰色T恤。
“追！别让他跑了！”周海洋大喊一声，率先追了上去。芦苇丛又密又高，脚下全是松软的淤泥，每跑一步都要陷下去半只脚。水鬼七对这里的地形显然很熟悉，他弓着身子，在芦苇丛中穿梭，像条鱼一样灵活，很快就拉开了几米的距离。
沈曼紧跟在周海洋身后，手里拿着抓捕网，眼睛紧紧盯着水鬼七的背影：“他往江边跑了！那里有他藏的小舢板！”
周海洋顺着沈曼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不远处的江边停着一艘破旧的小舢板，和之前在青头芦苇荡边发现的那艘一模一样。船身被芦苇丛掩盖着，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水鬼七的目标很明确——他想划船逃跑，顺着江水逃到下游，那里西通八达，一旦让他上了船，再想抓住他就难了。
“拦住他！”周海洋加快速度，拼尽全力往前冲。离江边还有二十米时，水鬼七突然转身，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是那把沾着暗红色血迹的美工刀，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谁敢过来？！”水鬼七吼道，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再过来我就跳江！这江里有暗流，淹死人不偿命！你们抓不到我的！”
周海洋停下脚步，和水鬼七保持着十米远的距离。沈曼和队员们也围了上来，形成一个半圆形的包围圈，把水鬼七逼在芦苇丛和江边之间，进退两难。江水在旁边“哗哗”地流着，卷起一个个漩涡，确实像是有暗流的样子。
“水鬼七，你跑不掉了。”周海洋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的小舢板我们早就看到了，船底有个洞，根本划不远。而且下游我们己经安排了警力，你就算跳江，也逃不出我们的包围圈。”
水鬼七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他显然知道周海洋说的是实话——那艘小舢板是他之前藏在这里的，船底确实有个洞，本来是想临时用用，还没来得及修补。他握紧美工刀，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李慧该死！她凭什么勒索我？她帮我们记黑账，拿了我们的钱，还敢反过来威胁我！她死有余辜！”
“勒索你？”周海洋皱起眉，“她为什么要勒索你？就因为你杀了十年前的三个码头工人？还是因为你知道‘钟楼项目’的秘密？”
提到“十年前的三个工人”，水鬼七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那慌乱就被凶狠取代：“是又怎么样？那三个老东西不识抬举，发现了我们走私河豚干，还敢去报警！我不杀他们，死的就是我！”
“所以你就用河豚毒素杀了他们，然后把尸体扔进江里，伪装成意外溺亡？”周海洋追问，“是陈默教你这么做的？他还教你在李慧的口袋里塞‘陈医生’的纸条，嫁祸给别人，对不对？”
“陈默？”水鬼七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突然暴怒起来，“那个伪君子！他答应过我，只要我杀了李慧，就帮我摆平十年前的案子！他骗我！他根本就是在利用我！”
就在水鬼七分神的瞬间，沈曼突然举起抓捕网，用力往前一抛。网像一张大网一样罩向水鬼七，正好缠住他的双腿。水鬼七惊呼一声，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在地上，溅起一身的淤泥。
“抓住他！”周海洋大喊，冲上去按住水鬼七的后背。水鬼七疯狂地挣扎，手里的美工刀胡乱挥舞着，想要划伤靠近他的人。赵鹏冲上来，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美工刀，扔到旁边的江里。“扑通”一声，美工刀沉入水中，消失不见。
“放开我！我要杀了陈默！我要杀了他！”水鬼七还在嘶吼，声音里充满了不甘和愤怒。他的脸贴在淤泥里，鼻子和嘴巴都沾满了泥，样子狼狈又可怜。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水鬼七突然猛地一翻身，用头撞向周海洋的胸口。周海洋没防备，被他撞得后退了两步。水鬼七趁机挣脱了身上的抓捕网，爬起来就往江边跑。他跑得太快了，等周海洋反应过来时，他己经冲到了江边，纵身一跃，跳进了江里。
“不好！”周海洋心里一紧，也跟着跳进江里。江水冷得刺骨，刚一进去就冻得他牙齿打哆嗦。深秋的江水温度只有十几度，普通人在里面待不了几分钟就会失温。水鬼七会游泳，但显然不擅长，他在水里扑腾着，想往小舢板的方向游，却被水流带着往下游走。
周海洋在水里调整好姿势，奋力向水鬼七游去。离水鬼七还有五米远时，水鬼七突然转身，用手拍打着水面，想阻止周海洋靠近：“别过来！这有暗流！你会淹死的！”
周海洋不理他，继续往前游。就在他快要抓住水鬼七的胳膊时，水鬼七突然从水里摸出一块石头，狠狠地砸向周海洋的头部。周海洋侧身躲开，石头擦着他的耳朵飞过，砸在水里，溅起一片水花。
“你疯了！”周海洋怒吼一声，抓住水鬼七的手腕。水鬼七挣扎着，用另一只手去抓周海洋的脸。两人在水里扭打起来，江水浑浊，什么都看不清，只能靠触觉和本能对抗。周海洋的手臂被水鬼七的指甲划伤了，火辣辣地疼，鲜血顺着手臂流进水里，染红了周围的江水。
“别跑！”周海洋死死地抓住水鬼七的衣领，把他往岸边拖。水鬼七的力气越来越小，显然是在水里待久了，体力不支。就在这时，他的头突然撞到了水下的一块礁石，“咚”的一声闷响，水鬼七的动作瞬间慢了下来，眼神也变得涣散。
周海洋抓住这个机会，用力把水鬼七往岸边拖。赵鹏和队员们在岸边伸手接应，合力把水鬼七拉上了岸。水鬼七躺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嘴里吐着水和淤泥，再也没有力气挣扎了。他的额头被礁石撞出了一个大口子，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来，和淤泥混在一起，样子惨不忍睹。
沈曼立刻拿出急救包，跑过去给周海洋处理手臂上的伤口。伤口不深，但很长，从手肘一首划到手腕，鲜血还在流着。“你没事吧？”沈曼的声音里带着担心，她用生理盐水冲洗伤口，然后用纱布包扎起来。
“没事。”周海洋摇摇头，目光落在水鬼七身上，“把他带回去，严加看管。他知道陈默和孙强的下落，还有‘钟楼项目’的秘密，这是我们破案的关键。”
队员们拿出手铐，把水鬼七的双手铐起来，然后架着他往警车的方向走。水鬼七耷拉着脑袋，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凶狠，像条被打垮的狗。走到警车旁时，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周海洋，眼神里带着一丝诡异的笑：“你们抓不到陈默的……他比你们想象的要聪明……他不会让你们找到他的……”
周海洋皱起眉，刚想追问，水鬼七己经被队员们推进了警车。车门“砰”的一声关上，把他的笑声和话语都关在了里面。
沈曼走到周海洋身边，看着警车远去的方向：“他说的是真的吗？陈默真的那么难抓？”
周海洋摇摇头，眼神里带着坚定：“不管他有多聪明，只要他还在这座城市，只要他还和这个走私团伙有关联，我们就一定能抓到他。水鬼七是我们的突破口，只要审出他知道的一切，陈默和孙强就无处可逃。”
风还在吹，芦苇丛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诉说着刚刚发生的激烈对峙。周海洋看着手臂上的伤口，又看了看远处的钟楼，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场和走私团伙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他，绝不会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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