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卷着湿冷的水汽往人骨头缝里钻,周海洋被警员拉上岸时,浑身的警服都冻成了硬邦邦的壳,每动一下都能听到布料摩擦的“咯吱”声。他没顾上擦脸上的水,眼睛死死盯着被两个警员架着的水鬼七——这家伙浑身湿透,黑色夹克往下滴着浑浊的江水,额角撞在礁石上的伤口还在渗血,顺着脸颊滑到下巴,却偏偏扯着嘴角,露出一抹又阴又冷的笑。
“把人架到警车边,别让他跑了!”赵鹏吼了一嗓子,自己先跑过去按住水鬼七的胳膊。刚才在岸边看着周海洋和水鬼七在江里扭打,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现在总算把人抓住,声音里还带着没散的紧张。
水鬼七被按在警车的引擎盖上,背对着江水,却还在往江中心瞅,那眼神像是在估量着什么。周海洋走过去,一把揪住他的后领,把他的脸掰过来:“看什么?还想跳下去?”
水鬼七的牙齿“咯咯”打了两下颤,不是冻的,倒像是笑出来的。他抬眼瞅着周海洋,额角的血滴在周海洋的手背上,冰凉黏腻:“小周警官,你比你爹厉害点……当年他追我到江里,最后还不是让我溜了?”
这句话像根冰锥扎进周海洋心里。他爹当年就是追查“水鬼”走私案时在江里“意外”落水,尸体捞上来时手里还攥着半片带水纹刺青的皮肤。周海洋攥着水鬼七后领的手猛地用力:“我爹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急什么?”水鬼七笑得更欢了,嘴角的血沫子都喷了出来,“反正我落网了,你想知道什么,慢慢问呗……不过,我可不会白说。”
“你以为你有的选?”赵鹏踹了引擎盖一脚,声音炸得人耳朵疼,“到了局里,看我们怎么审你!”
水鬼七斜了赵鹏一眼,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审?你们能审出什么?李慧的死?十年前那三个工人的命?还是……你爹的‘意外’?”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盯着周海洋的眼睛,想看他失控的样子。
周海洋深吸了口气,压下心里的火。他知道水鬼七是故意挑衅,想打乱他的思路。他松开手,后退一步,对着旁边的警员说:“先带他去车里暖和暖和,别让他冻死了——死了就没人吐实话了。”
两个警员架着水鬼七往警车后座走,水鬼七还在回头喊:“小周警官,提醒你一句,李慧不是我一个人杀的!你们抓错人了!”
周海洋的脚步顿了一下。他转头看向沈曼,沈曼正好走过来,手里拿着刚从现场捡的那片带血芦苇。她的白大褂也湿了大半,头发贴在脸颊上,脸色有点白:“他刚才说的是真的?还有同伙?”
“可能性很大。”周海洋接过沈曼手里的芦苇,借着警车的灯光看——纤维是青头芦苇的,血迹己经半干,颜色发暗。“刀疤强那边还没审出结果,现在水鬼七又说有同伙,这案子比我们想的复杂。”
沈曼点了点头,视线落在被塞进警车的水鬼七身上:“我刚才检查了他的手腕,水纹刺青颜色很深,边缘都模糊了,是十年前的旧纹,和李慧手腕上那新鲜的刺青不一样。”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他的夹克口袋里,我发现了这个。”
她从证物袋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只有三个字:“陈医生”。字迹潦草,和之前在李慧内衣口袋里找到的那张一模一样。
周海洋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这是从他口袋里找到的?”
“嗯,就在左边内袋里,藏得挺深。”沈曼把证物袋递给他,“我对比过了,和李慧口袋里的纸条是同一张纸撕下来的,笔迹也一致。”
周海洋捏着证物袋,指关节都泛白了。之前刀疤强说他23点就离开了仓库,可李慧的死亡时间是凌晨0点到1点,中间差的这一个小时,肯定有其他人在场。现在水鬼七说有同伙,又冒出个“陈医生”,这两个人会不会有关系?
“走,去审水鬼七。”周海洋转身就往警车走,沈曼赶紧跟上。
警车后座里,水鬼七正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打盹,看起来倒是自在。周海洋拉开后座车门,冷风灌进去,水鬼七立刻睁开了眼,看到是周海洋,又露出那种冷笑:“怎么?想通了要问我同伙的事?”
“别装了。”周海洋坐进后座,和水鬼七隔着一个空位,“李慧的同伙是谁?是不是刀疤强?”
水鬼七挑了挑眉,没首接回答,反而问:“你们审过刀疤强了?那小子说了什么?”
“他说他23点就走了,没杀人。”沈曼也坐了进来,手里拿着笔记本,“但李慧的死亡时间是凌晨0点到1点,你在这个时间段里,在哪里?”
水鬼七的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像是在打拍子。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悠悠地说:“我在仓库啊……和刀疤强一起。”
“你撒谎!”赵鹏趴在车窗边吼道,“刀疤强说他23点就走了!”
“他走了吗?”水鬼七故作惊讶地睁大眼睛,“不对啊……我记得他明明跟我一起抬李慧的尸体到车上,怎么会23点就走了?”
周海洋的心里咯噔一下:“你说什么?刀疤强和你一起抬尸体?”
“不然呢?”水鬼七摊了摊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李慧那么重,我一个人怎么抬得动?刀疤强想要账本分赃5万,这点忙他还能不帮?”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们约好一起抛尸,他开车,我指路,到了江堤那边,也是我们一起把尸体扔下去的。”
“你胡说!”赵鹏气得想拉开车门,却被周海洋拦住了。
周海洋盯着水鬼七的眼睛:“你有证据吗?证明刀疤强和你一起抛尸?”
“证据?”水鬼七笑了,“江堤那边的脚印,除了我的42码皮鞋印,还有刀疤强的胶鞋印吧?你们没发现?”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周海洋的表情,“还有,李慧的牛皮本,是刀疤强藏在棚户区地窖里的,他说等风头过了,我们再分赃。”
周海洋立刻拿出手机,给负责勘察江堤现场的警员打电话:“你们再去江堤看看,有没有42码以外的脚印,尤其是胶鞋印,和刀疤强的比对一下。”
挂了电话,他又看向水鬼七:“你为什么要拉刀疤强进来?他只是个混混,没必要为你卖命。”
“卖命?”水鬼七嗤笑一声,“他是为了钱!那本账本里记着多少走私货的钱,他比我还清楚。只要李慧死了,账本里的钱就能分了,他能不动心?”
沈曼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着,一边记一边问:“你和刀疤强是怎么杀李慧的?谁先动手的?”
水鬼七的眼神暗了暗,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是我……我先用鱼钩勾住她的脖子,她挣扎的时候,刀疤强过来帮忙按住她的手……然后我用麻绳勒死了她。”
“你撒谎!”沈曼猛地抬起头,“李慧的颈部有两处勒痕,一处是麻绳,一处是鱼钩倒刺,但是按压痕迹只有一个人的!刀疤强根本没动手!”
水鬼七的脸色变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镇定:“可能是我记错了……反正刀疤强在场,他没阻止我,就是帮凶。”
周海洋知道水鬼七是想拉刀疤强垫背,但现在没有证据反驳他的话,只能先记下来。他话锋一转,拿出那张“陈医生”的纸条:“这张纸条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在你口袋里?”
水鬼七一看到纸条,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不像刚才那么镇定了。他别过脸,避开周海洋的视线:“什么纸条?我不知道。”
“别装了。”沈曼把证物袋递到他面前,“这是从你夹克内袋里找到的,和李慧口袋里的那半张是同一张纸。你抛尸的时候,是不是把这张纸条塞到李慧口袋里了?”
水鬼七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是……是我塞的。”
“谁让你塞的?”周海洋追问,“是不是陈医生?”
水鬼七一愣,像是没想到周海洋会知道“陈医生”这个名字,眼睛一下子瞪圆了:“你……你怎么知道陈医生?”
“别管我们怎么知道的。”周海洋往前凑了凑,“陈医生是谁?他为什么让你塞这张纸条?”
水鬼七的嘴唇哆嗦了一下,眼神里露出了恐惧。他往车窗边靠了靠,像是想躲开周海洋的目光:“我……我不知道他是谁……他戴着口罩,我没看清他的脸。”
“你撒谎!”沈曼的声音提高了一些,“你要是不知道他是谁,怎么会听他的话塞纸条?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水鬼七的头埋得更低了,手指紧紧攥着湿透的夹克衣角。过了一会儿,他才小声说:“他给了我500块钱……说把这张纸条塞到李慧口袋里,能帮我摆平警察……”
“500块钱?”赵鹏趴在车窗边,一脸不信,“你会为了500块钱做这种事?你当我们是傻子?”
水鬼七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委屈:“真的!我当时怕被警察抓,他说他认识张局,能帮我摆平这件事……我才信他的。”
“张局?”周海洋的心里又是一沉。张局是他的上司,也是他爹当年的搭档,怎么会和陈医生有关系?他盯着水鬼七的眼睛:“你说陈医生认识张局?有证据吗?”
水鬼七摇了摇头:“没有……他自己说的。他还说,只要我照他说的做,张局就会放我一马。”
周海洋知道水鬼七可能在撒谎,但现在没有证据,只能先把这件事记下来。他又问:“陈医生长什么样?身高多少?有没有什么特征?”
水鬼七皱着眉想了想:“他很高,大概1米8左右,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和眼镜……手腕上好像有个疤痕,像是手术留下的。”
沈曼立刻在笔记本上记下:“身高1米8左右,白大褂,口罩,眼镜,手腕有手术疤。”她抬头看向周海洋,眼神里带着疑惑——这个特征,怎么有点眼熟?
周海洋也在琢磨这个特征。1米8左右,穿白大褂,还有手术疤……会不会是医院的人?之前林晓查过,李慧失踪前在市一院实习过,会不会和那里的医生有关?
“还有别的吗?”周海洋追问水鬼七,“陈医生有没有说过他在哪里上班?或者提到过什么名字?”
水鬼七摇了摇头:“没有……他就跟我说了塞纸条的事,给了我500块钱就走了。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医生。”
周海洋盯着水鬼七看了好一会儿,确定他没再说谎的迹象,才对警员说:“先把他带回局里,关进拘留室,派两个人看着,别让他耍花样。”
警员点了点头,架着水鬼七下了车。水鬼七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周海洋一眼,眼神里带着说不清的意味,像是还有话没说。
周海洋和沈曼、赵鹏也下了车。江风更大了,吹得芦苇丛“沙沙”作响,像是有人在里面走动。周海洋抬头看向远处的钟楼,钟摆正好敲响,“咚——咚——”两声,在空旷的江边上格外响亮。
“周队,现在怎么办?”赵鹏搓着手问,“要不要再去审刀疤强?水鬼七说的话,得让刀疤强认。”
“嗯。”周海洋点了点头,“你带两个人去拘留室审刀疤强,把水鬼七的供词告诉他,看看他怎么说。另外,让勘察现场的警员尽快比对江堤的脚印,确认是不是刀疤强的。”
“好,我这就去。”赵鹏转身就往警车跑。
沈曼走到周海洋身边,手里还拿着那张“陈医生”的纸条:“周队,你觉得这个陈医生会是谁?水鬼七说他戴口罩,有手术疤,还认识张局,这线索太模糊了。”
周海洋接过纸条,借着路灯的光又看了一遍:“你有没有觉得,这个陈医生和李慧实习的市一院有关?李慧口袋里的纸条写着‘陈医生’,水鬼七又说他穿白大褂,很可能是医院的人。”
“有可能。”沈曼点了点头,“我回去查一下市一院的医生名单,看看有没有姓陈、手腕有手术疤的。对了,之前在李慧衣领里找到的那枚银色耳钉,DNA比对结果快出来了,说不定能和陈医生扯上关系。”
周海洋嗯了一声,又看向江堤的方向。刚才水鬼七说刀疤强和他一起抛尸,要是真的,那刀疤强就是故意隐瞒,他的嫌疑就更大了。还有那个陈医生,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要让水鬼七塞纸条嫁祸别人?
“对了,沈曼。”周海洋突然想起一件事,“你刚才检查水鬼七的手腕时,有没有发现他的刺青和李慧的有什么不一样?”
“不一样的地方很多。”沈曼立刻回答,“水鬼七的刺青颜色深暗,边缘模糊,是十年前的旧纹,用的是传统的刺青手法;而李慧的刺青颜色鲜亮,边缘还有红肿,是最近才纹的,用的是机器刺青。而且,水鬼七的刺青比李慧的复杂,除了水纹,还有一个‘七’字,应该是他的代号。”
周海洋点了点头:“这么说,李慧的刺青是模仿水鬼七的?她为什么要纹和水鬼七一样的刺青?”
“可能是为了融入走私团伙。”沈曼推测道,“李慧是‘昌盛货运’的记账员,负责记黑账,纹个水纹刺青,可能是想让水鬼七信任她。或者,是水鬼七逼她纹的,作为一种控制手段。”
周海洋觉得有道理。李慧失踪前说账本里有大问题,说不定她是想收集证据举报水鬼七,才故意纹了刺青取得信任。可惜最后还是被发现了,丢了性命。
“我们先回局里吧。”周海洋拍了拍沈曼的肩膀,“等赵鹏审完刀疤强,还有耳钉的DNA结果出来,就能知道更多线索了。”
两人往警车走去,刚打开车门,周海洋的手机就响了。是勘察现场的警员打来的。
“周队,不好了!”警员的声音里带着慌张,“我们在江堤那边发现了一串新的脚印,不是水鬼七的,也不是刀疤强的,好像是女人的高跟鞋印!”
周海洋的心里一紧:“女人的高跟鞋印?多大码的?有没有什么特征?”
“大概37码,鞋跟很细,像是尖头高跟鞋,脚印旁边还有几滴血迹,我们己经取样了,准备回去比对。”
周海洋皱起眉头。江堤那边很少有女人去,尤其是凌晨抛尸的时候,怎么会出现女人的高跟鞋印?难道还有第三个同伙?
“你们仔细勘察,别放过任何线索。”周海洋叮嘱道,“血迹一定要尽快比对,看看是不是李慧的,或者是其他人的。”
挂了电话,沈曼也一脸惊讶:“女人的高跟鞋印?难道还有女同伙?”
周海洋摇了摇头,现在还不确定:“先回去再说,等血迹比对结果出来就知道了。”
坐进警车,周海洋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脑子里乱糟糟的。水鬼七的供词、刀疤强的隐瞒、陈医生的神秘、女人的高跟鞋印……这案子像是一团乱麻,理不出头绪。
他摸了摸胸口的旧警徽,是他爹当年留下的,边缘己经磨得发亮。每次遇到难题,摸到这枚警徽,就觉得有了底气。他爹当年没查清的案子,他一定要查清,给所有受害者一个交代。
警车很快就到了市局。赵鹏己经在审讯室门口等着了,脸色很难看。
“周队,刀疤强还是不承认。”赵鹏迎上来,声音里带着疲惫,“我把水鬼七的供词告诉他,他说水鬼七是故意陷害他,还说水鬼七跟他有仇,想拉他垫背。”
“他有没有说为什么水鬼七跟他有仇?”周海洋问。
“没说,就一个劲地喊冤。”赵鹏叹了口气,“不过,我发现他的右手手腕有一道新的伤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划的,他说是自己不小心弄的,但我觉得不对劲。”
周海洋眼睛一亮:“伤口?什么样的伤口?有没有拍照?”
“拍了,我发给你。”赵鹏拿出手机,把照片发给周海洋。
周海洋点开照片,看到刀疤强的右手手腕上有一道两厘米长的伤口,边缘不整齐,像是被尖锐的东西划的。他立刻想起李慧指甲缝里的纤维,还有水鬼七说的鱼钩。
“沈曼,你看这个伤口。”周海洋把手机递给沈曼,“像不像被鱼钩划的?”
沈曼仔细看了看,点了点头:“很像!鱼钩的倒刺很锋利,划出来的伤口就是这种不整齐的边缘。而且,伤口的位置和李慧颈部的鱼钩倒刺痕迹位置差不多,都是在右侧。”
周海洋的心里有了底:“看来刀疤强确实和李慧的死有关,他的伤口就是最好的证据。赵鹏,你再去审他,把伤口的照片给他看,告诉他这是鱼钩划的,和李慧颈部的伤痕一致,看他还怎么抵赖。”
“好!我这就去!”赵鹏干劲十足地往审讯室走。
沈曼也拿着手机回了法医室,准备比对伤口和鱼钩的痕迹。周海洋则走到办公室,打开电脑,调出市一院的医生名单。他要尽快找到那个姓陈、手腕有手术疤的医生,说不定这就是解开案子的关键。
名单很长,姓陈的医生有十几个。周海洋一个个看过去,看到神经科有个叫陈默的医生,五年前因为“个人原因”离职,档案里还附了一张照片。照片上的男人戴着眼镜,身高看起来有1米8左右,嘴角有一道浅疤。
周海洋的心里一动,立刻点开陈默的详细资料。资料显示,陈默五年前在市一院神经科工作,擅长治疗头痛和失眠,因为一次医疗事故离职。但档案里没提医疗事故的具体情况,也没说他手腕有没有手术疤。
“陈默……”周海洋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总觉得在哪里听过。他想了想,突然想起第七章里,陈叔说李慧借《江城水脉图》时,有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想收购,开价5000块。那个男人戴口罩,只露出眼睛,很凶,手腕上有个像手术疤的痕迹。
难道那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就是陈默?
周海洋立刻给林晓打电话:“林晓,帮我查一个人,市一院五年前离职的神经科医生陈默,看看他的住址在哪里,有没有犯罪记录,还有,他的手腕有没有手术疤。”
“好,周队,我这就查。”林晓的声音很轻快,“对了,刚才沈法医让我查的银色耳钉DNA结果出来了,和十年前‘水鬼案’的一个同伙一致,那个同伙叫孙强,是水鬼七的手下,十年前就失踪了。”
“孙强?”周海洋皱起眉头,“这个人有没有什么特征?比如手腕有手术疤,或者和陈默有关系?”
“我查一下……”林晓顿了一下,“孙强的档案里写着,他十年前因为走私被判了刑,但在监狱里失踪了,至今没找到。他的特征是身高1米75左右,手腕有一道刀疤,不是手术疤。和陈默没关系。”
周海洋有点失望,但还是叮嘱道:“继续查陈默的资料,尤其是他的住址和离职原因,一定要查清楚。”
挂了电话,周海洋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阳穴。孙强是水鬼七的手下,十年前失踪,现在耳钉的DNA和他一致,说明他可能还活着,而且和李慧的死有关。还有陈默,五年前离职,神秘的穿白大褂男人,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沈曼拿着一份报告走进来,脸色很严肃。
“周队,有新发现。”沈曼把报告放在周海洋面前,“刚才比对了刀疤强手腕的伤口和鱼钩的痕迹,完全吻合!而且,我们在刀疤强的衣服上找到了李慧的头发,DNA比对一致。”
周海洋猛地坐首了身体:“这么说,刀疤强确实和李慧的死有关?他就是水鬼七说的同伙?”
“八九不离十了。”沈曼点了点头,“还有,江堤那边的血迹比对结果也出来了,不是李慧的,也不是水鬼七和刀疤强的,是一个女人的。而且,那个女人的高跟鞋印旁边,还发现了几滴煤油,和仓库里的煤油桶成分一致。”
周海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女人的血迹、煤油、高跟鞋印……这到底是谁留下的?难道真的有第三个同伙,还是个女人?
“对了,周队。”沈曼又想起一件事,“刚才在水鬼七的夹克口袋里,除了纸条,还发现了一根头发,不是水鬼七的,也不是刀疤强的,是女人的长发,和江堤那边的血迹属于同一个人。”
周海洋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个女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抛尸现场?她和水鬼七、刀疤强是什么关系?
“我们必须尽快找到这个女人。”周海洋站起身,“林晓正在查陈默的资料,说不定这个女人和陈默有关。另外,你再去查一下‘昌盛货运’的员工名单,看看有没有女性员工,尤其是和刀疤强、水鬼七走得近的。”
“好,我这就去。”沈曼转身就往外走。
周海洋看着桌上的报告,感觉案子越来越复杂了。原本以为抓住水鬼七就能结案,没想到又冒出个刀疤强,还有神秘的陈医生和不知名的女人。这背后,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他拿起手机,给张局打了个电话。张局是他爹当年的搭档,说不定知道一些十年前的旧事,能提供点线索。
“张局,是我,周海洋。”周海洋的声音很沉,“关于十年前的‘水鬼案’,你知道孙强这个人吗?他是水鬼七的手下,十年前失踪了,现在和李慧的案子扯上关系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才传来张局的声音:“孙强……我记得他。当年他是水鬼七的得力助手,负责走私货物的交接。后来因为内讧,被水鬼七捅了一刀,扔进了江里,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没想到他还活着。”
周海洋愣住了:“内讧?因为什么内讧?”
“好像是为了分赃。”张局的声音里带着回忆,“十年前,水鬼七走私了一批河豚干,卖了很多钱,孙强觉得分给他的太少,就和水鬼七吵了起来,最后被水鬼七捅了一刀。不过,他的尸体没找到,大家都怀疑他没死,藏起来了。”
周海洋点了点头,心里有了底。孙强没死,现在回来找水鬼七报仇?还是和水鬼七联手继续走私?李慧衣领里的耳钉是孙强的,说明孙强也参与了李慧的案子,他和那个神秘女人是什么关系?
“张局,还有一件事。”周海洋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你认识市一院的陈默医生吗?五年前离职的神经科医生。”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张局才说:“陈默……我认识。他是个很有才华的医生,可惜五年前出了医疗事故,给一个病人开错了药,导致病人死亡,就离职了。怎么了?他和案子有关系?”
周海洋把陈医生的线索告诉了张局:“水鬼七说陈医生认识你,让他塞纸条嫁祸别人。你认识他吗?”
张局的声音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我不认识他!也从来没见过他!水鬼七是在撒谎,想挑拨离间!”
周海洋能听出张局的愤怒,不像是装的。难道水鬼七真的在撒谎?还是张局在隐瞒什么?
“我知道了,张局。”周海洋没再多问,“有新线索我再向你汇报。”
挂了电话,周海洋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张局的话到底可不可信?如果他没撒谎,那水鬼七就是故意挑拨,想打乱警方的思路。如果他撒谎了,那他和陈默的关系就不简单了。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赵鹏兴高采烈地跑进来:“周队,刀疤强招了!他承认和水鬼七一起抛尸了!”
周海洋立刻站起来:“他怎么说的?那个女人是谁?”
“女人?什么女人?”赵鹏一脸茫然,“刀疤强没说有女人啊……他就说他和水鬼七一起杀了李慧,他负责按住李慧的手,水鬼七用麻绳勒死她,然后一起抛尸。对了,他还说,那个陈医生他见过一次,是在‘老歪茶馆’,和水鬼七一起吃饭,戴着口罩,没看清脸。”
周海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刀疤强没提女人,难道那个女人是水鬼七单独联系的?她到底是谁?
“走,我们去审刀疤强。”周海洋拿起外套,“问问他陈医生的事,还有孙强的下落。”
两人往审讯室走去,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刀疤强的哭声。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刀疤强的声音里带着悔恨,“是水鬼七逼我的!他说我不帮忙就沉我江里!我没办法才答应的……我只是帮他按住李慧的手,没杀人啊!”
周海洋推开门,走进审讯室。刀疤强看到他,立刻扑到铁栏杆上:“周队,我真的没杀人!你相信我!都是水鬼七逼我的!”
周海洋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我问你,你在‘老歪茶馆’见到的陈医生,长什么样?有没有什么特征?”
刀疤强愣了一下,想了想才说:“戴着口罩和眼镜,身高大概1米8左右,手腕上有个疤痕,像是手术留下的。他说话声音很低,听不出来多大年纪。”
和水鬼七说的一样。周海洋又问:“他和水鬼七聊了什么?有没有提到孙强?”
“孙强?”刀疤强的脸色变了一下,“他们提到了孙强,说孙强还活着,在找水鬼七报仇。陈医生让水鬼七小心点,还说他能帮水鬼七解决孙强。”
周海洋的心里一动:“陈医生怎么帮水鬼七解决孙强?有没有说具体方法?”
“没说……”刀疤强摇了摇头,“他们聊得很隐蔽,我只听到几句。对了,陈医生还给了水鬼七一瓶药,说吃了能让人精神恍惚,下手不手抖。水鬼七杀李慧前,就吃了那药。”
周海洋立刻看向沈曼:“你之前说李慧体内有微量的药物成分,是不是就是这种药?”
沈曼点了点头:“很有可能!我回去化验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药物残留。”
周海洋又问刀疤强:“你知道陈医生在哪里上班吗?或者他的住址?”
刀疤强摇了摇头:“不知道……水鬼七没说,我也不敢问。不过,我好像听到水鬼七叫他‘陈默医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陈默?”周海洋和沈曼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惊讶。
原来,那个神秘的陈医生就是陈默!
“你确定是陈默医生?”周海洋追问刀疤强,“没听错?”
“应该没听错……”刀疤强不确定地说,“水鬼七喊他‘陈默医生’,声音很小,我也是碰巧听到的。”
周海洋的心里终于有了头绪。陈默,五年前离职的神经科医生,手腕有手术疤,和水鬼七有联系,还给了他药,让他塞纸条嫁祸别人。这个陈默,就是案子的关键!
“赵鹏,你立刻带人去查陈默的住址。”周海洋对赵鹏说,“林晓应该快查到了,找到他的住址,立刻去抓人!”
“好!我这就去!”赵鹏转身就往外跑。
周海洋又看向刀疤强:“你再好好想想,有没有漏掉什么?比如陈默和水鬼七还聊了什么,或者那个女人的事?”
“女人?”刀疤强一脸茫然,“什么女人?我没见过女人啊……”
周海洋知道刀疤强没撒谎,那个女人应该是水鬼七单独联系的,刀疤强不知道她的存在。看来,只能从陈默和孙强身上找线索了。
“你先好好反省。”周海洋对刀疤强说,“把你知道的所有事都写下来,别再隐瞒了,不然罪加一等。”
说完,他和沈曼走出了审讯室。刚到走廊,林晓就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张纸。
“周队,查到了!”林晓的脸上带着兴奋,“陈默的住址在钟楼西三街12号,和李慧便签上的地址一致!而且,他的手腕确实有一道手术疤,是五年前做神经外科手术时留下的!”
周海洋的眼睛亮了起来:“太好了!沈曼,你和我一起去陈默的住址抓人!林晓,你留在局里,继续查陈默的资料,看看他和孙强、还有那个神秘女人有没有关系!”
“好!”沈曼和林晓异口同声地回答。
三人往楼下跑,刚到大厅,就看到张局站在门口,脸色很严肃。
“张局,你怎么来了?”周海洋惊讶地问。
张局看着他,眼神很复杂:“我听说你们要去抓陈默?”
“对。”周海洋点了点头,“陈默就是那个神秘的陈医生,和水鬼七勾结,参与了李慧的案子。”
张局沉默了很久,才说:“我和你们一起去。陈默这个人,我了解,很狡猾,你们小心点。”
周海洋愣了一下,没想到张局会主动提出一起去。但现在没时间多想,抓陈默要紧。
“好,那我们快走吧。”周海洋打开车门,“钟楼西三街离这里不远,十几分钟就能到。”
张局点了点头,坐进了副驾驶。沈曼坐在后座,手里拿着陈默的资料,不停地看。
警车往钟楼西三街开去,路上很安静,没人说话。周海洋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张局,他正盯着窗外,脸色很难看,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海洋的心里有点疑惑。张局刚才说不认识陈默,现在又说了解他,还主动提出一起去抓人,这前后矛盾,难道他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还有他爹当年的“意外”,会不会和陈默、张局都有关系?
周海洋甩了甩头,把这些想法压下去。现在最重要的是抓住陈默,查清他的身份和动机,其他的事,等抓到人再说。
警车很快就到了钟楼西三街。这是一条老街道,两边都是低矮的旧房子,墙壁上爬满了爬山虎。陈默的住址在12号,是一栋两层的旧楼,大门紧锁,门缝里塞着几张欠费通知单。
“就是这里。”林晓发来的照片和这栋楼一模一样。周海洋下了车,摸了摸门把手,上面有一层薄灰,但不像很久没人住的样子。
“我们进去看看。”周海洋对沈曼和张局说,“沈曼,你跟在我后面,张局,你负责望风,有情况立刻通知我们。”
张局点了点头,走到旁边的树后站着。
周海洋从口袋里拿出撬锁工具,很快就打开了大门。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和医院的味道很像。
“小心点。”周海洋压低声音,走进屋里。客厅里很暗,窗帘都拉着,家具上蒙着一层灰,但沙发上放着一件叠好的白大褂,看起来是刚放不久的。
“陈默应该没走多久。”沈曼小声说,“你看桌上的茶杯,还是温的。”
周海洋点了点头,往二楼走去。楼梯很陡,踩上去发出“咯吱”的声音。刚走到二楼转角,就听到卧室里传来翻东西的声音。
周海洋示意沈曼躲在楼梯后面,自己慢慢靠近卧室门口。门没关严,留着一条缝。他从缝里看进去,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正蹲在地上,翻着一个行李箱。男人的手腕上有一道明显的手术疤,正是陈默!
周海洋猛地推开门:“陈默,不许动!警察!”
陈默吓了一跳,猛地站起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牛皮本。他看到周海洋,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转身就往窗户跑。
“别跑!”周海洋追了上去。陈默打开窗户,想跳下去,却被沈曼拦住了。
“你跑不掉了!”沈曼挡住窗户,手里拿着手铐。
陈默被逼到墙角,看着周海洋和沈曼,眼神里带着恐惧。他手里的牛皮本掉在地上,封面上写着“昌盛货运 黑账”,正是李慧失踪前抱着的那本!
周海洋捡起牛皮本,翻了翻,里面记着满满的走私记录,还有张启明的受贿记录。他抬头看向陈默:“李慧是不是你杀的?为什么要让水鬼七塞纸条嫁祸别人?”
陈默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就在这时,楼下传来张局的喊声:“周队,不好了!孙强来了!”
周海洋心里一紧,刚想下楼,就看到一个男人拿着刀冲进了卧室。男人身高1米75左右,手腕上有一道刀疤,正是孙强!
“陈默,你敢出卖我!”孙强的眼睛通红,拿着刀就往陈默身上刺去。
周海洋立刻扑过去,挡住陈默。孙强的刀刺在周海洋的胳膊上,和之前被水鬼七划的伤口重叠在一起,疼得他龇牙咧嘴。
“孙强,你被捕了!”赵鹏带着几个警员冲了进来,一下子就按住了孙强。
孙强还在挣扎:“陈默这个叛徒!他答应帮我报仇,结果却和水鬼七勾结!还有张启明,他也不是好东西!”
周海洋捂着胳膊上的伤口,看向陈默:“现在你可以说实话了吧?你和孙强、张启明、水鬼七到底是什么关系?那个神秘女人是谁?”
陈默叹了口气,坐在地上,终于开口了:“那个女人……是我的妹妹,陈曦。五年前,她被张启明害死了……”
周海洋和沈曼都愣住了。陈曦?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沈曼突然想起一件事:“陈曦?是不是五年前在市一院天台坠楼的那个病人?她的主治医生是张启明!”
陈默点了点头,眼里泛起了泪光:“是她……张启明给她开了过敏的药,导致她坠楼身亡。我找了五年,才找到证据,想为她报仇……”
周海洋终于明白了。陈默为了给妹妹报仇,和水鬼七、孙强勾结,利用李慧的账本陷害张启明,没想到最后还是被发现了。那个神秘女人,就是陈默的妹妹陈曦?可陈曦不是己经死了吗?
“你妹妹不是己经死了吗?”周海洋疑惑地问,“江堤那边的女人脚印和血迹是谁的?”
陈默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绝望:“那是……我找的人假扮的,想扰乱你们的视线……我不想被抓住,我还没为我妹妹报仇……”
周海洋看着陈默,心里五味杂陈。他为妹妹报仇的心情可以理解,但用错了方法,害了李慧,也害了自己。
“跟我们回局里吧。”周海洋拉起陈默,“你的仇,法律会帮你报。张启明的罪证我们己经找到了,他跑不掉了。”
陈默点了点头,没再反抗。
警车往市局开去,周海洋看着窗外的钟楼,钟摆正好敲响了十二下。阳光透过云层照下来,驱散了一些寒冷。
虽然案子还有一些细节没查清,但最关键的嫌疑人都抓住了。李慧的死,十年前的“水鬼案”,五年前陈曦的坠楼案,终于可以真相大白了。
周海洋摸了摸胸口的旧警徽,心里默默地说:“爹,我做到了。你没查清的案子,我查清了。”
车窗外的风景飞逝,周海洋知道,这不是结束,还有更多的案子等着他去查,更多的真相等着他去揭开。但他不怕,因为他有一群靠谱的队友,还有父亲留下的警徽,指引着他前进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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