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西点半,新城法医中心的微量物证实验室里,空气仿佛凝固了。沈曼盯着电子显微镜的屏幕,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击,屏幕上的元素分析图谱逐渐清晰——从赵某头部伤口提取的金属碎屑,主要成分为铬、镍和铁,比例为18:8:74,和万宝龙钢笔笔尖的合金成分完全一致。
“沈法医,结果出来了。”助手小李把打印好的分析报告递过来,“碎屑和那支钢笔的笔尖成分100%匹配,可以确定,凶器就是那支钢笔。”
沈曼接过报告,纸张边缘被她捏得微微发皱。她想起昨天在铂悦酒店1608房看到的场景——赵某倒在卧室地毯上,头部的伤口还在渗血,床头柜上那支缺了笔帽的钢笔,笔尖沾着暗红的血迹。当时她就觉得钢笔有问题,没想到真的是凶器。
“周队那边有消息吗?”沈曼抬头问小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从早上接到报案到现在,她己经在实验室待了三个多小时,连午饭都没顾上吃。
“刚发来消息,说己经找到赵某竞争对手公司的秘书陈某了,现在在公司楼下的咖啡馆等我们。”小李指了指门口,“周队让我们尽快过去,带着报告和钢笔。”
沈曼点点头,把报告和装着钢笔的证物袋放进勘查箱,快步走出实验室。外面的天色己经有些暗了,乌云压得很低,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她坐上警车,看着窗外快速闪过的街景,心里五味杂陈——这支钢笔杀死了赵某,可真正的幕后黑手,却藏在暗处,像幽灵一样操纵着一切。
十五分钟后,警车停在“恒远建筑”公司楼下的咖啡馆门口。周海洋己经在里面等了,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对面坐着一个穿职业装的女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明显的憔悴。看到沈曼走进来,周海洋站起身,对她使了个眼色:“沈法医,你来了。这位是陈某,恒远建筑的总经理秘书。”
陈某抬起头,看向沈曼,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她的手指紧紧攥着咖啡杯的把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警官同志,你们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我都说了,我和赵某的死没关系,昨天下午我一首在公司上班,同事都可以作证。”
沈曼在周海洋身边坐下,把勘查箱放在桌子上,打开,拿出那支钢笔和分析报告:“陈小姐,我们在赵某的头部伤口里提取到了金属碎屑,和你这支钢笔的笔尖成分完全一致。而且,酒店监控显示,昨天下午两点十分,你去过铂悦酒店1608房,对吗?”
陈某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又把话咽了回去。过了很久,她才低声说:“我……我是去过酒店,但我只是给赵某送文件,送完就走了,没有杀他。”
“送文件?”周海洋的语气带着一丝嘲讽,“什么文件需要你下午两点多,在赵某休息的时候送到他的套房里?而且,你的同事说,昨天下午你请假了,根本没去公司上班。”
陈某的身体抖了一下,眼泪突然掉了下来:“我……我撒谎了,我确实没去公司。我去找赵某,是想让他把拖欠我的三个月工资还给我,我妈妈还在医院等着钱做手术……”
“工资?”沈曼接过话,“你为什么不通过正常途径要工资,非要跑到酒店去找他?而且,你为什么要带一支钢笔去?”
“是……是一个戴口罩的人让我带的。”陈某的声音带着哭腔,“他说赵某欠了很多人的钱,肯定不会轻易把工资给我,让我带一支钢笔去,说如果赵某不还钱,就用钢笔吓唬他。他还说,赵某的钢笔很值钱,他肯定会在乎的。”
“戴口罩的人?”周海洋的眼睛眯了起来,“他长什么样?什么时候找你的?”
“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他戴着黑色的口罩和帽子,只露出一双眼睛。”陈某摇着头,眼泪越掉越多,“昨天早上八点多,他在我家楼下的便利店找到我,说可以帮我要回工资,还说会帮我付我妈妈的医药费。我当时走投无路,就相信了他。”
沈曼和周海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了然——又是陈默。这个名字像一根刺,扎在他们心里,每次出现,都意味着一场新的悲剧。
“他还对你说了什么?”周海洋追问,“有没有告诉你赵某的钢笔放在哪里?有没有说如果赵某不还钱,该怎么做?”
“他说赵某的钢笔经常放在床头柜上,让我进去后先把钢笔拿到手,再和他谈工资的事。”陈某说,“他还说,如果赵某敢骂我、打我,就用钢笔的笔帽砸他,说笔帽是金属的,能吓唬住他,但不会伤到他……我没想到,我只是轻轻推了他一下,他就倒在地上了,头撞到了床头柜的角上……”
“轻轻推了一下?”沈曼的语气带着一丝怀疑,“赵某的头部有一道2厘米深的伤口,颅骨还有轻微凹陷,这不是‘轻轻推一下’能造成的。你是不是用钢笔的笔帽砸他了?”
陈某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她低下头,不敢看沈曼和周海洋的眼睛:“我……我没有想杀他,是他先骂我的,他说我一个小秘书,还敢来要工资,说我妈妈的病是活该……我气不过,就拿起钢笔的笔帽砸了他一下,没想到会那么严重……”
“然后呢?”周海洋追问,“你砸了他之后,做了什么?”
“我看到他倒在地上,头在流血,吓得要死,就赶紧跑了。”陈某说,“我跑下楼的时候,那个戴口罩的人还在酒店门口等着我,他问我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我说我砸了赵某一下,他好像很严重。他说没关系,让我赶紧走,还说会有人处理后续的事情。然后他给了我一张银行卡,说里面有10万块钱,是给我妈妈的医药费。”
周海洋拿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你看,这个戴口罩的人,是不是他?”照片是铂悦酒店门口的监控截图,上面有一个穿黑色衣服、戴黑色口罩和帽子的男人,身形和陈默很像。
陈某盯着照片看了很久,点了点头:“是他,他的身形和眼睛,和我昨天看到的一模一样。”
“那张银行卡呢?”沈曼问,“现在在哪里?”
“在我家里,我还没敢用。”陈某说,“我知道这钱不干净,但我妈妈的手术费真的很紧张,我……”
“我们会去你家取银行卡,查证里面的钱的来源。”周海洋打断她,“另外,你妈妈的医药费,我们会帮你想办法,但你必须如实交代所有事情,不能有任何隐瞒。”
陈某点点头,眼泪又掉了下来:“我知道错了,我不该相信那个戴口罩的人,不该去找赵某……我真的没想杀他……”
周海洋看了一眼旁边的赵鹏,赵鹏立刻会意,拿出手铐:“陈小姐,麻烦你跟我们回局里一趟,做个详细的笔录。”
陈某没有反抗,任由赵鹏把手铐戴在手上。她站起身,跟着赵鹏向外走去,背影显得格外落寞。
沈曼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些难过。陈某固然有错,但她也是被陈默利用的棋子,和之前的郑某、李某一样,都是因为走投无路,才被陈默抓住了弱点,成为了他复仇的工具。
“我们现在去陈某家取银行卡,然后查一下里面的钱的来源。”周海洋对沈曼说,“另外,查一下陈某妈妈的住院记录,看看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沈曼点点头,和周海洋一起走出咖啡馆。外面的风很大,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乌云压得更低了,远处传来隐隐的雷声,像是要下雨了。
半小时后,他们来到陈某家。那是一个老旧的小区,楼道里堆满了杂物,墙壁上有明显的渗水痕迹。陈某的家很小,只有一室一厅,客厅里放着一张破旧的沙发,沙发上堆着几件洗干净的衣服。卧室里,桌子上放着一张女人的照片,应该是陈某的妈妈,旁边放着一沓厚厚的医院缴费单。
赵鹏在卧室的抽屉里找到了那张银行卡,递给周海洋。周海洋拿出手机,给银行打了个电话,查询卡里的余额和转账记录。
“查到了,卡里确实有10万块钱,昨天下午三点十五分转入的,来源是‘钟楼文化发展有限公司’的匿名账户。”周海洋挂了电话,看向沈曼,“和之前李某、李娟账户里的转账来源一样,都是陈默的空壳公司。”
沈曼走到桌子前,拿起那些医院缴费单。上面的日期从上个月开始,金额从几千到几万不等,最后一张是昨天的,缴费金额是5万元,备注是“住院押金”。她的心里更难过了——陈某也是个可怜人,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她不会相信陈默,更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我们再搜一下家里,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比如那个戴口罩的人留下的东西。”周海洋说。
他们开始仔细搜查陈某的家。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个笔记本,上面记着一些日常开销和妈妈的病情;卧室的衣柜里挂着几件职业装,没有异常;阳台的角落里堆着几个纸箱,里面是一些旧书和杂物。
就在沈曼打开一个纸箱的时候,她看到里面有一个泛黄的信封,上面没有写收件人和寄件人。她拿出信封,打开,里面是一张老照片和一张纸条。
照片是2015年钟楼工地的场景,有几个人站在钢筋堆旁,其中一个穿蓝色工作服的男人,看起来和陈某有几分相似,他的身边站着孙某,两人正在说着什么。背景角落里,有一个穿白大褂的模糊身影,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上面有一个“钟”字——和之前在废弃仓库里找到的照片上的身影一模一样,应该是陈默。
纸条上的字迹很潦草,是用铅笔写的:“爸,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孙某说你操作失误导致脚手架坍塌,但我不信,你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我一定会查清楚真相,为你报仇。”落款日期是2015年7月15日,正是陈某父亲去世后的一个月。
沈曼拿着照片和纸条,走到周海洋面前:“周队,你看这个。陈某的父亲是2015年钟楼工地的施工方代表,死于脚手架坍塌,她一首认为父亲是被冤枉的,想为父亲报仇。”
周海洋接过照片和纸条,仔细看了看:“原来如此,陈默就是抓住了她的这个心理,才让她相信自己的。他知道陈某恨赵某和孙某,就利用她的仇恨,让她成为了自己的棋子。”
“而且,陈某的父亲很可能是因为发现了孙某偷工减料,才被灭口的,伪装成操作失误。”沈曼补充道,“这和小雅的死很像,都是因为发现了钟楼工地的秘密,被孙某害死的。”
周海洋点点头,把照片和纸条放进证物袋:“看来陈默的复仇计划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他不仅要为小雅报仇,还要利用那些和2015年钟楼工地有关的人的仇恨,让他们互相残杀。”
就在这时,周海洋的手机响了,是林晓打来的:“周队,查到了!陈某妈妈的住院记录显示,她得了胃癌,需要做手术,手术费要20万。陈某的银行卡里除了那10万块钱,就只有几千块钱的积蓄,确实走投无路了。另外,我们查到‘钟楼文化发展有限公司’给陈某妈妈的住院账户转了10万块钱,和给陈某的钱是同一笔,都是昨天下午三点十五分转的。”
“果然是陈默。”周海洋挂了电话,看向沈曼,“他把一切都算计好了,知道陈某需要钱,知道她恨赵某,就一步步引导她,让她成为了自己的杀人工具。”
沈曼靠在墙上,看着窗外的雨景。雨点砸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是在为那些死去的人哭泣。她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无力感——陈默就像一个躲在暗处的导演,精心策划着每一场悲剧,而他们,只能跟在后面收拾残局。
“我们得尽快找到陈默。”沈曼的声音有些沙哑,“再这样下去,还会有更多人被他利用,还会有更多人死去。”
周海洋点点头,走到她身边:“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他的。他虽然聪明,但总会留下线索。比如这张照片,上面有他的身影,还有孙某和陈某父亲的合影,这些都是证据。我们可以从2015年钟楼工地的脚手架坍塌事故入手,查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找到陈默的软肋。”
沈曼抬起头,看向周海洋,眼神里重新燃起了希望。她知道,虽然陈默很狡猾,但只要他们不放弃,总有一天能抓住他,揭开2015年的真相,给那些死去的人一个交代。
“走吧,我们回局里。”周海洋说,“让技术科的人把照片上的模糊身影处理一下,看看能不能辨认出陈默的样子。另外,查一下2015年钟楼工地脚手架坍塌事故的详细报告,特别是陈某父亲的死因。”
沈曼点点头,和周海洋一起走出陈某家。楼道里的灯很暗,忽明忽暗的,像是在预示着未来的不确定性。但他们知道,无论前路多么艰难,他们都必须走下去,因为他们是警察,是守护这座城市的最后一道防线。
警车驶离老旧小区,朝着公安局的方向驶去。雨越下越大,模糊了前方的视线,但周海洋和沈曼的心里都很清楚,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找到陈默,揭开所有的秘密。而那个隐藏在钟楼工地深处的真相,也即将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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