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莫少主探查到的情况？”萧承润捻着密信细看。
娇娇应道，“是，查过了，没有问题。”
萧承润颔首，“所以说，一对双鱼佩，竟能号令漠北各部。难怪如此，图雅借着给太后贺寿之名入中原，是为寻找这一对玉佩。”
莫云澜查实，当年老漠北王原是属意阿依娜继承王位。但在他弥留之际，图穆尔发起兵变，将老汗王重病都栽赃在阿依娜身上，导致王庭内乱。
老汗王深知图穆尔羽翼己丰，加之大限将至，他再护不住阿依娜。
于是将一对双鱼佩秘密交给他最宠爱的女儿。
阿依娜为躲避图穆尔的追杀，化名林沐瑶跟着沈逸风潜入中原。
女子在权力的斗争中摇摇欲坠，好容易接触到当今皇帝……
无奈，红颜薄命。
她甚至没给娇娇留下关于漠北的只言片语，只留了半枚玉佩，便撒手人寰。
“殿下，臣妇有个不情之请。”
话落，她己跪在萧承润身前，“双鱼佩乃是母亲留下，因何故留了一半在听风阁，臣妇尚不得知。但莫少主己经言明，母亲当年，是自愿的。”
萧承润知道她指的是，阿依娜被送上龙榻那一遭。
“我想见陛下，我愿再与他谈一次。”
“你想去漠北？”
“是。如若与陛下达成一致，臣妇即刻便可启程。”
当天，萧承润带了娇娇面圣。
御书房里，只有皇帝和娇娇，二人从晌午谈至日暮。
娇娇出来时，总算松了口气。
萧承润并未多问，他接过娇娇还的玄铁令牌，“此去漠北，途中最少两三月。你一个弱女子……”
“殿下放心，最迟明日陛下便会下旨。路上，没人敢对我动手。对了。”行至宫门前，娇娇顿住脚步，“图雅临走前，既然说会让沈逸风开口。算着日子，消息也该传回京中了。您若是率先得了萧承齐通敌的铁证，且莫轻举妄动。”
“沈淑仪己死，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萧承齐的。那睿王远在西南腹地，无人能掣肘他。您要看准时机，再下手。一定，要还八万将士一个公道。至于沈逸风……”
“别让他死得太便宜。”
没人知道娇娇与皇帝谈了什么，但萧承润知道，王氏只是沈逸风手中的棋子。只怕是被皇帝“夺走”林沐瑶后，心生恨意，搭上睿王除了要掀翻大容的天。更是用了什么龌龊手段，导致林沐瑶惨死。
在沈逸风看来，林沐瑶是他的污点。是导致他受辱的首接缘由。
所以，他必须杀了林沐瑶。
这一点，皇帝应该是亲口告诉了娇娇。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很平静。平静到像是一潭死水，再掀不起半点波澜。
但在萧承润看来，两个月间发生的种种，将曾经被楚珩宠着捧着的娇软女子，脱胎换骨。
她用涅槃的痛，重塑一身傲骨嶙峋。
只怕现在光是让她站在沈逸风面前，周身气度都能将沈逸风压得抬不起头。
“好。”萧承润唤道，他将另外半枚玉佩递过去，“弟妹，此物本宫查了，与莫少主所言吻合。”
娇娇接过后，他继续说，“你与父皇的谈判，我不会多问。但你此去漠北……请你，一定带回明珏。”
是一句嘱托，也是一句提醒。
是提醒娇娇，无论她与沈家有着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她仍是金陵城长大的女子。
是中原子民，而非流着半身漠北王庭的血，便忘了生她养她的大容。
她听懂了，轻笑一声，“定不负殿下所托。如今，我仍是楚家儿媳。等找到那混账……我总得关起门来先灌他三大碗黄莲！”
谁要他逞强？谁要他只言片语都不留下，说消失就消失？
他不是那么能蹦跶吗？怎么就被图雅牵着鼻子走？
平静下来的时候，她总是很生他的气。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招呼都不打，且还留下了那封和离书。
他还想一别两宽？
做他的春秋大梦！
莫云澜的信，来得时机正好。
如今，借着两国旧事，她可以正大光明北上。
这次，她要带回来的不仅是楚珩，还有对皇帝的承诺。
萧承润鲜少有影响形象的小动作，但这会儿他偏过脑袋，挠了挠额头。
两人于宫门前告别。
娇娇在回府前，去了一趟大牢。她求了皇帝恩典，见王氏一面。
天光照不透长长的甬道，腥腐气息扑面而来。
往日的国公夫人，一品诰命，此时蓬头垢面，犹如一只枯槁的老鼠，面黄肌瘦缩在墙角。
再不见往昔风采。
觉察到有人靠近，王氏抬起空洞的眼眸，待看清来人，她便疯了一般扑在牢门上。
伸着一双鬼爪，龇牙咧嘴，“贱人！你不得好死！”
娇娇始终站在距离她一步之远的地方，掩着口鼻皱着眉。
王氏嘴里还在喋喋不休，目眦欲裂。
但娇娇恍若未闻，等王氏喊够了，微微喘息着，她才淡道，“今日我来，是告诉你几桩事。说完我就走，嫡母不妨听一听。”
王氏怔忡间，见她笑了笑。
“其一，你最宝贝的女儿沈淑仪怀着侍卫野种，被太后赐了一碗落胎药。许是不堪忍受那剧痛，她自焚了，一尸两命呐。听说，死后都无人收尸。”
话音落下，整个大牢静得骇人。
片刻后，王氏忽而暴喝，“贱人！你胡说！淑仪怎会如此？定是你使了什么阴私手段！才害得她……”
娇娇啧啧摇头，“别打断我，还未说完呢。”
“其二，太后寿宴上，你道沈淑仪为何不帮你们求情？你啊，当她是掌上明珠，却不知是你与沈逸风借她攀附权贵，将她炼成了睿王府祭坛上的供品。沈淑仪，恨毒了你们！”
“不……”近乎崩溃的尖叫，王氏顺着牢门滑跪在地，眼神空洞，“不是的……”
“其三。”娇娇转过身去，背对着她，“你以为算计了我娘，将她拱手送给陛下，你得了逞。但我娘诞下我后，早就对沈逸风心灰意冷，实则是她借你铺路面见陛下。陛下没有杀她，她是死于沈逸风之手。而太后寿宴上，你的夫君可是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你身上。”
她蹲下来看着王氏，眼底漫出的不是恨意，而是怜悯。
“疼么？被夫君当做替死鬼、被掌上明珠恨到底的滋味，当比绞刑疼千倍。”
字字诛心，刻在王氏心口。
话落，娇娇扬长而去。
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王氏暴起撞向砖墙，颅骨碎裂声混着癫狂笑泪，“仪儿，娘对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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