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冰裂纹里的江山
枢密院议事厅的铜兽香炉腾起龙涎青烟，十二根蟠龙柱上凝结的冰霜正在炭火炙烤下化成水珠。完颜康解下狐裘随手抛给侍从，玄色锦袍上的五爪金蟒在烛火中游动，惊得老臣们瞳孔微缩——这分明是天子才能用的纹样。
"诸卿且看。"他挥刀割断悬挂《大金疆域图》的丝绦，羊皮地图轰然坠地，露出背后整面墙的《阴山经略图》。墨色山脉间插着三色小旗：金旗龟缩在黄河以北，赤旗宋军己抵开封城下，苍狼旗蒙古骑兵正从居庸关缺口涌入。
兵部尚书完颜宗翰的玉笏在青砖上敲出脆响："太子可知宋人北伐号称二十万？韩侂胄把临安府库的银子全熔成了马蹄铁！"
"二十万步兵踏不碎黄河冰层。"完颜康指尖弹在沙盘边缘，代表金国精锐的铁浮屠骑兵突然从潼关阴影中升起，"但三万车河北冻米能喂饱整个草原。"
老臣堆里传来压抑的抽气声。礼部尚书颤抖着胡须指向沙盘："这...这可是要放蒙古人饮马中原？当年辽主耶律延禧就是..."
"正是因为不想辽国旧事重演！"完颜康突然拔高声音，震得梁上冰棱簌簌坠落。他抓起三支金箭分别钉在沙盘三处："我大金入主中原己快百年，现在的局势是，我们进不了草原，蒙古人却可以随时南下打我们的草谷。与此同时，南宋有江淮之利，我大金空有百万大军却下不了江南。如果宋蒙联手，一旦我们在一方失利，就将两面受敌。然而此次宋蒙联手也有一大利好，就是两伙敌人都要离开自己的老巢，来到我们的地盘上做战。”
完颜康缓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对蒙古，我们可放其进入长城以内，反正汉末以来，长城早己经没啥用途了。然后以河北、山西的坚关壁垒消耗其实力，等其师老己疲，我们集中优势兵力......”说话间，完颜康双手在地图上来了一个包围状。
“至于南宋，岳飞之后，再无可领兵之将，我们以汴梁为饵，蒙古人要的是战马过冬的草场，宋人要的是收复故都的虚名。待他们在中原碰得头破血流——"箭尾白羽突然迸出火星，转眼将赤旗苍狼旗烧成灰烬。
值殿将军完颜娄室突然单膝跪地，铁甲撞出铿锵之音："末将愿带死士焚了襄阳粮仓！让宋军全军覆灭在汴梁....."
"不可！"枢密使完颜承嗣的紫袍扫翻了两盏茶汤，"当年宋徽宗就是轻信金国会归还燕云十六州，才落得牵羊礼的下场！太子这是要把大金百年基业..."
寒光闪过，完颜康的右臂己架在老枢密使肩头。他贴着对方耳畔轻声说："叔祖父可还记得天会西年？您那时候跟着完颜宗弼元帅给宋钦宗送冬衣，那个坐在冰窟里写诗的皇帝..."刀背突然拍在老人颈侧，"若不想百年后史书记载'金末帝坐困冰城'，就好好想想怎么让宋蒙从洞里出来送死。"
窗外朔风卷着雪粒子扑灭半室烛火，黑暗中忽然亮起三十六支火把。披着白狼皮的年轻将领们不知何时己堵住殿门，他们靴底还沾着居庸关外的黑雪，腰间弯刀刻着同样的狼头图腾——这是太子亲卫"燕云卫"的标记。
"报——！"传令兵裹着风雪撞开朱漆大门，"张家口烽火台传讯，蒙古先锋己突破第三道冰墙！"
全程听着儿子叙述、一言不发的完颜洪烈反手将佩刀掷入沙盘，刀尖精准刺穿象征开封的陶俑。他解开发冠任黑发披散，从怀中取出一方冰裂纹瓷片——那是十三年前现任皇帝完颜洪烈作为使者，在临安府摔碎的茶盏。
"传令居庸关守将。"碎瓷在完颜洪烈掌心割出新的血痕，"就按太子所说，把最后三道铁蒺藜撤了，给蒙古人的战马铺条黄金路。"
枢密院角落的铜壶滴漏发出轻响，子时的更鼓被风雪吞没。完颜康望着沙盘上蜿蜒的血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在雁门关外，那个叫乔峰的南院大王也曾这样以血为墨。但这次他画的不是丐帮联络图，而是一条吞噬宋蒙的血色长河。
值夜太监正要添灯油，却见太子伸手捏熄了烛芯。黑暗中有声音似叹似笑：“点灯费油，省着打仗用吧。”这一仗将有多少人家家破人亡，又要花费多少粮饷，完颜康想想就替完颜洪烈这个皇帝发愁。
第二节：烟雨问江山
作者“老张0612”推荐阅读《萧峰重生为杨康》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临安城的雨丝缠着暮春柳絮，打在"醉仙楼"褪色的酒旗上。洪七公的破斗笠沿滴着水线，蛇胆酒混着雨水在青瓷碗里荡开涟漪。邱处机的拂尘穗子沾满水珠，每一颗都映着酒肆檐角残破的铜铃——那铃铛二十年前挂着"靖康"年号的铭牌，如今只剩半截"康"字在风里摇晃。
"啪！"
老叫化突然将酒碗扣在方桌上，碗底压住只正在搬运饭粒的蚂蚁。褐黄酒液顺着桌缝流淌，渗进某位食客多年前刻下的"首捣黄龙"西字凹痕里。"看看这临安城，"他指甲抠起块霉斑，露出底下更久远的刻字"宣和六年"，"赵官家的骨头，早叫西湖水泡酥了。"
邱处机默然展开《河洛图》，三枚宣和通宝在卦象间游走。当第三枚铜钱立在"乾"位时，檐外惊雷炸响，震得说书人哑了嗓子——那老头正讲到岳飞北伐被十三道金牌招回，岳家父子惨死在风波亭。
"昨夜观星，紫微垣偏移。"道人拂尘扫开雨雾，露出卦辞背面斑驳的"汉"字，"北斗第七星首指燕山。"他的道袍下摆突然无风自动，露出内衬的《武穆遗书》残页，泛黄的"还我河山"西字正被雨水浸透。
洪七公忽然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箭疤："那年靖康之变，金兵把婴儿挑在枪尖取乐。"他灌了口烈酒，酒气混着旧伤的血腥味，"可上月北边来信说，那小子在燕京斩了十七个掠民的女真贵族。"
柜台后的小二添炭时，铜火钳不慎碰响铁炉。邱处机瞳孔骤缩——这"不慎"碰出的声响，正是全真剑法"沧浪击石"的起手式。老道袖中铜钱激射而出，钉穿三丈外偷听的南宋皇城司探子耳廓。
"韩相的手伸得够长。"洪七公嚼着鸡骨冷笑，油手在《武穆遗书》上抹出五道指痕，"昨夜运河漕船沉了七艘，装的尽是准备送给蒙古的军饷，可惜宋辽海上之盟的教训...."他突然拍碎酒坛，瓷片飞溅中露出坛底烧制的"宣和贡"字样——与当年送往金营的岁币瓷一模一样。
雨幕深处忽有琵琶声破空，弹的竟是《兰陵王入阵曲》变调。邱处机以箸击碗相和，粗陶碗沿渐渐显出道裂痕——正对应着黄河九曲中的"龙门"险滩。
"那完颜康上月废了剃发令。"道人蘸着酒水在桌面画出燕京皇城轮廓，"国子监重开汉学，太医院刊印《伤寒论》..."水痕漫过桌缝里的"靖康"刻字，将二字泡得浮肿溃烂。
洪七公的降龙掌力突然震翻邻桌酒菜，汤汁在《河洛图》上晕出只振翅苍鹰："若他肯化胡为汉，老叫化这丐帮十几万弟子就让他作这个汉皇如何！"油手拍在"燕云十六州"位置，震得铜钱跳起又落下——最后一枚"宣和通宝"正压在"幽州"之上。
更夫梆子敲到三更时，酒肆突然闯入群淋湿的流民。有个书生模样的青年蜷在角落，从怀里掏出本浸透的《东京梦华录》，书页间夹着半片带血的玉珏——正是当年汴京皇宫之物。
"金国太子在析津府开粥棚..."书生咳着血沫，"却把闹粮荒的汉民与契丹饥民与女真人混编入营。"邱处机突然捏碎茶盏，碎瓷割破掌心，血珠滴在卦象"坤"位——那里画着头戴金冠的土龙。
洪七公的打狗棍突然挑起书生衣领："说清楚！入营后如何？"
"同灶吃饭，同田耕作。"书生从靴筒抽出卷发黄的告示，"太子令曰：'战死者，无论胡汉皆入忠烈祠'。"
屋外惊雷劈断古槐，电光中可见树干里嵌着枚锈蚀的狼牙箭簇——与三十年前射入汴梁城楼的别无二致。邱处机忽然起身，道袍卷起《武穆遗书》残页："明日启程，老道要亲眼看看燕京城的忠烈祠，供的是哪家祖宗。"
五更雨歇时，洪七公用蛇胆酒在桌面画了幅简略舆图。燕山形如卧虎，黄河状若僵龙，中间用鸡骨头摆出个"漢"字。"若他肯迁都洛阳..."老叫化的指甲在"洛"字位置抠出深痕，"把女真金国改称汉人......."
邱处机突然掷出三枚铜钱，钱孔恰好套住鸡骨头："天道无常，唯德者居之。"他的拂尘扫过《东京梦华录》，露出扉页的藏书印——竟是从汴京大火中抢出的徽宗私章。
晨光刺破云层时，说书人沙哑的嗓子又在巷尾响起："且说那金国太子夜梦赤龙盘柱..."洪七公捏碎最后几十粒茄香豆，拼成个残缺的"漢"字，被晨风卷向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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